不過便在今日，在濃烈臭氣的侵襲下，李牧天終於實現了自我突破，在磨了一墨池的墨汁後，還勤勞專注的沒有停下動作。
“李牧天這所謂的千古一帝，自然只是笑話而已，便是當個書童，也完全稱不合格。”
眼看着墨汁已經滿溢出來，在几案沾染了老大一團，趙碩終於也看不下去，仰頭將手酒壺喝乾後，雖只三四分酒意，卻是睃着“醉眼”淡淡道：
“陛下，一個賤字而已，用不了多少墨汁的。”
李牧天之前被臭氣薰得頭昏腦漲，藉着磨墨之機逃到趙碩這邊後，雖還聞得到淡淡臭氣，但對下已覺如臨仙境，磨得心曠神怡、磨得不亦樂乎，直到趙碩提醒，方纔留意到墨池已滿得不能再滿。
一個劍字而已，的確用不了多少墨汁，李牧天磨的卻已足夠寫出數百個來，堂堂千古一帝犯了如此低級錯誤，不由臊得面紅耳赤。
不過李牧天好歹此刻頭腦恢復了幾分清醒，也很快找到了藉口，乾笑一聲解釋道：
“朕當然知曉劍字用不了多少筆墨，不過教授還要署名作序的嘛。”
趙碩聞言卻是面露古怪神色，藉着醉意遮掩過去，打了個哈哈道：
“不才可不敢與陛下的賤字肩，故而署名作序一事還請陛下莫要再提。”
說及此處，趙碩也不再同李牧天廢話，一拂袖袍，伸手拈起一張宣州紙來，元氣一抖便繃得筆直，平平整整的懸空立在面前。
而李牧天和兩個大太監見得趙碩如此模樣，也心知教授展露書法在即，爲表尊敬，卻是齊齊安靜下來，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驚擾了教授發揮。
不過趙碩所練書法，乃是以乾坤筆爲基礎、以對敵爲預想所習練，哪需要如此安靜的環境，將李牧天三人的模樣看在眼後，心下只覺好笑無，但面卻是煞有介事，輕輕拿起了一支湖州筆，緩緩的浸入了墨汁。
趙碩心下雖對李牧天等人的模樣不以爲然，但他此番是要用書法證明才學、以使身份完美無缺，故而當然不會虛應其事。
只見他待筆鋒飽蘸濃墨後，便也是將心神一攝，口輕喝一聲、卻如春雷暴綻，手湖州筆斜斜一削，筆鋒墜着的沉沉徽州墨，竟是瞬時飛射而出，當空化作了一道漆黑的匹練！
尋常書法都是落筆於紙，趙碩此番卻是運筆於虛空，但偏偏意態瀟灑無，好似天地都是他的紙張，讓一霎不霎盯着他的李牧天等人齊齊一驚，口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聲輕呼！
李牧天的驚呼，倒還算得腔調正常，但王無極和高立仕的驚呼，卻都是尖細陰柔，便像兩隻被突然踩住了尾巴的貓一般。
在這三人的驚呼聲，卻見那墨汁所化的漆黑匹練，嘩啦一聲濺到趙碩面前的宣州紙，形成了墨跡淋漓的一撇，鋒銳有若劍削！
而隨着這一撇的出現，李牧天三人已降低到尾聲階段的驚呼，卻是陡然再次揚，在紛紛達到全新高度之際，李牧天的元神、王無極的元胎、高立仕的胎卵，竟是盡數於體外浮現！
這僅僅是一撇而已，湖州筆在趙碩手靈活一旋，便如猛然從洞竄出、正欲擇人而噬的大蛇，再次於面前一劃而過，黑色匹練破空飛射，刷拉一聲附着於宣州紙，現出一抹霸道之極的痕跡。
劍削劍斬，一撇一捺！
趙碩這如劍斬般的一捺下筆實在太快，以至於李牧天三人的驚呼、還處在此前的最高點，便只能無奈再次艱難拔高，一時都出現了氣緊之感，在面都憋出了青紫之色。
但胸口再如何憋得氣悶，也不過李牧天三人此刻的震撼，若說他們從那劍削般的一撇，體會到了被劃傷的感覺，此刻這霸道之極的一捺，卻讓他們產生了被斬斷般的錯覺——
何爲狂猛霸道？當是教授一捺！
而在這時，趙碩揮灑出一撇一捺後，已將湖州筆吸附的墨汁耗盡，便將筆鋒再次浸入了濃墨之，藉着這短短時間，心頭卻是急速盤算道：
“俺此前僅僅展露了一撇一捺，便讓他們一聲三嘆，已足夠證明俺筆力的不凡，下面便應盡力藏拙，避免引起他們的警覺！”
想及此處，趙碩體內元氣一轉，卻是在面迫出一抹蒼白，便連此前逼出的醉酒紅潤都無法遮掩，好似有了極大消耗一般。
與此同時，湖州筆也再次吸附夠了濃濃的墨汁，趙碩便也是將筆一提，在李牧天三人已然轉變爲驚駭的眼神，頗有些讓人失望的落在了面前宣州紙，迅速筆走龍蛇起來。
須臾，一個看來不甚美觀、實際卻於大巧不工的古拙筆法、隱隱現出非凡光華的劍字，便於趙碩面前的宣州紙躍然而現，不過那起初兩筆一撇一捺，卻顯然強過其它筆劃不知凡幾。
而待到最後一筆完成，趙碩便將手湖州筆隨意棄於几案，伸手將面前宣州紙再次拈住，元氣微微一拂，便將其墨跡蒸乾，使劍字凝聚在了最終的形態。
做完這些，趙碩心下微微一笑，將面那抹蒼白逼得更爲明顯，腳下一個踉蹌，頗有些艱難的才穩住了身形。
趙碩起初的一撇一捺委實太過驚人，導致後來的諸多筆劃落入李牧天等人眼，便平淡有若白蠟，此前下意識於體外浮現的元神元胎，也是盡數迴歸體內重新蟄伏。
正因爲此，待到趙碩將劍字完成時，李牧天等人已從驚駭回過神來，見得他露出虛弱模樣，卻是齊齊一怔，倒是高立仕見機最快，搶前幾步扶住了他的胳膊。
“可惜了，不才修爲終是低微，此番本想寫一個最好的賤字贈予陛下，但心神卻支持不住，以致虎頭蛇尾，貽笑大方。”
被高立仕扶住後，趙碩自嘲了一番，將手寫着劍字的宣州紙遞到李牧天面前，卻是輕嘆口氣道：
“陛下，你的賤！”
/46/4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