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律歌什麼時候淪落到需要一個傻子幫他守門了？！
“所長。”白鹿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輕言出聲，“需要我讓他離開嗎？”
言律歌回過神來，關了門，失笑：“算了，隨他去吧。”
人家守門守得還挺認真的。
作爲老闆，不應該打擊員工的工作積極性。
“根據《駐外站點後勤保障條例》和《第十五級站點維護員基本手冊》，皮爾犯了兩個錯誤。”白鹿用不急不緩的語氣說道，“第一，他不該那麼早和你搭話，應該等你走到門口後再請你進行驗證。
“第二，他在交出安全屋的鑰匙後就應該立即離開，而不應該繼續滯留在門口。”
“不必苛求太多，白鹿。”言律歌在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屋子裏掃視一圈，隨口說道，“他把清掃和整理工作做得不錯，也沒有忘記驗證我的身份，這就夠了。
“如果我追求完美，大可以把維護員都換成正常人，他們的效率會是現今的數倍。
“這樣的話，就不會再有唐紅音，不會再有皮爾。
“但是我不會這麼做。
“他們已經被這個社會拋棄過一次了，但是在超凡時代來臨的時候，我願意給他們一個觸摸奇蹟的機會。”
“我明白了。”白鹿認真地接受了，“請容許我會將您的建議記錄在案。”
這個時候的老闆……該怎麼說呢？
和平時殺伐果斷、滿口叢林法則的樣子不太一樣。
她的所長，雖然老是一副逮着誰砍誰的暴躁樣子，也的確砍死了不少，但骨子裏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而且這幾年來的做事風格越來越有人情味兒了。
人格化AI想到了“人情味兒”這個詞，但是她卻不確定這個形容準不準確。
她自己都不是人，用冰冷理性的邏輯程序來判斷一個人類是否“具有人情味兒”，真的合適嗎？
她真的有資格來評價一個人類嗎？
白鹿陷入了一定的矛盾之中。
……不，更應該思考的是，她的任務列表裏明明沒有“評價老闆”的任務，爲什麼她會突然“想”到這些，以至於讓流動的數據都產生了一瞬的混亂？
但白鹿卻沒有在數據修正後發出錯誤提示，而是將其打包存進一個無人知曉的加密數據庫裏，就像人類寫日記一樣。
類似的情況其實已經發生過不止一次了，她有時會跳脫預設的任務去思考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就像是人類的走神一樣，但在後續的自檢中卻沒法發現任何問題。
白鹿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能做的只有默默地記錄，默默地記錄。
……
言律歌走到屋裏的一組衣櫃前，伸手拉開櫃門，將整齊懸掛的各款式替換衣物撥到一邊，在櫃子深處撥弄了幾下，便將櫃子裏層的木板整個兒取了下來。
露出來是一個隱藏在衣櫃內層的空間，裏面整整齊齊地擺放着一些手提密碼箱，箱子裏有大口徑機關槍和整箱子彈，有受到管制的藥物藥品，有整套或真或假的證件和現金……
無視掉那些不太合法的東西，言律歌從衣櫃裏挑了兩個金屬箱子拎出來。
打開，一個箱子裏擺着五支翠綠色的靈力藥劑，另一個箱子更大些，裏面裝着一套像蜘蛛一樣有很多機械臂的古怪器械。
這古怪機械由基石科技集團研製，因爲是還沒上市的新產品所以沒有名字，內部名稱是“一種基於無傳感器零力算法控制多維可變向機械臂技術的強自主型醫療機器人”，用人話說就是一臺智能化程度很高的醫療機器人，甚至可以獨立完成簡單的外科手術。
言律歌脫了上衣，背對着鏡子張開雙臂。
在他在背脊上，有大片焦黑色的、猙獰可怕的鞭傷，縱橫交錯，佈滿了整個背部。
在從山洞裏跑出來的時候，言律歌捱了“法老王”一記羣攻，結果就成這樣了。
血肉被雷電灼燒，傷口向兩側綻裂，而且還不止一道，看着就讓人心裏發怵。
此時此刻，言律歌的“自愈”能力正在發揮作用，本能想要修復傷勢，但是“法老王”的白骨蛇鞭卻帶着些許陰毒的特效，將某些特別的能量注入了他的身體裏，讓他的傷口處一直被細微的雷電灼燒而無法癒合，還附帶了抽取靈力和遠程定位的功能。
言律歌微微垂了眸。
沒有人能看得出來，他其實一直在忍受着被雷電侵蝕和吞噬血肉的痛苦。
主要是他自己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想要收服比他高了整整兩階的“法老王”，不付出些代價怎麼行？
自找的。
言律歌偏過頭，對着背後的傷痕看了會兒，眯眼：“‘法老王’的力量有些特別。雖然白骨蛇鞭表面上的作用是放電，但放出來的雷電和標準超凡能力樹形圖中的‘釋放雷電’完全不是一種東西，而是毀滅之力的具現。
“被它所傷的部分，會一直無法痊癒……不止是鞭傷，我的幻肢觸手被粉碎後，也一直沒能恢復；‘狩獵者之籠’遭到反噬後，小尖牙一直沒有恢復。
“我用‘生命擬態’吞噬和解析了它，但是我發現這種能量會認人。
“即使我可以模擬出毀滅之力的用法，卻還是沒法祛除雷電印痕裏附加的力量，所以還是換個辦法吧。”
言律歌的能力只能用來複制和模擬超凡能力本身，而不代表他複製完就能直接祛除對方的雷電印痕了——那是兩個概念。
但他搶了白骨蛇鞭後，也能往別人身上抽一個雷電印痕出來。
頓了一頓，言律歌扭頭朝地上的醫療機器人努努嘴：“白鹿，從我左肩到第三節胸椎的位置，幫我劃一刀。”
要不是他的觸手沒法用，他也沒必要來這安全屋裏……他想念他靈活柔韌的小觸手了。
“好的。”白鹿控制着地上的醫療機器人動了起來，在機械臂的一端加裝好鋒利的手術刀，繞到言律歌的背後，穩穩當當地擡了起來。
所長好像又恢復成她熟悉的那個所長了，在大多數時候，對人對己都殘忍得可怕。
刀鋒切下，切開皮膚露出底下的肌腱，與先前的鞭傷交錯重疊，有鮮紅的血流出。
言律歌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痛楚一般，只是垂首，用毫無起伏的平靜語氣說道：“從第二節胸椎到第一節腰椎，繼續。”
“好的。”白鹿依照言律歌的指示，在他身上刻劃出一道一道傷痕，“您打算怎麼做？”
言律歌自己也沒閒着，用右手的指甲在左臂上劃開了細長的傷口，從手背一直蔓延到肩頭，從白鹿先前弄出來的傷痕交錯，就像一個流着血的詭祕法陣。
隨後，他一揚手，隔着半米遠的距離，把從“法老王”那邊騙過來的黃金權杖招了過來。
“按照古尼羅修法的理論，將黃金權杖裏面的守護之力引導出來，逼出白骨蛇鞭留下的毀滅之力。”言律歌將黃金權杖往地上一拄，“伱以爲我爲什麼要把這東西騙過來？只是爲了耍小七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