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做到的——你們以前瞞得太好了。”
這倒是實話。
他前世裏的社會制度雖然分崩離析，但是從五大國度沿革下來的五大勢力依舊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自成體系生人莫近，實力演繹了“伱爸爸還是你爸爸”這句話。
即使是他也沒能得到過西澤一脈真正的“鍊金術”傳承，只在他們崩毀覆滅之後才得以窺見一絲皮毛。
還挺遺憾的。
而言律歌的話語，卻令詩寇蒂立即想起了一個古西澤語詞彙：吠薩。
這個語義涵蓋了“交易”、“約定”、“買賣”等意思的詞彙，若是置入超凡領域，其描述的或許正是“鍊金術”的本質！
而通過言律歌的解釋，詩寇蒂也大致明白了，《原初法典》上顯示的“誓約”十有八九就是鍊金術師的“吠薩”。
那麼先祖的“未盡誓約”，從字面意思上來理解，就是先祖“沒有完成的交易”？
而根據這“誓約”被觸發的時間節點來看，十有八九和鯉鳥族羣的覆滅有關。
在那一霎那詩寇蒂做出了決定。
她是西澤帝國的皇長女，是弒神者的後裔，她生來就肩負着責任與義務。
西澤皇室向來言出必行，從未失信於人，她既然繼承了先祖的道路與傳承，理所當然地也應繼承他們的交易與誓約。
此刻的決定，這不只是由於對未知的好奇，同樣是因爲對血脈的交代。
詩寇蒂模仿着自己召喚與收回《原初法典》的心境，在心裏默唸：繼承誓約！
在她念頭起來的時候，書頁上詢問的話語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新的交互事項。
【4002年4月22日，詩寇蒂·西澤繼承曼古拉·西澤的“未盡誓約”，虧，-300。】
一看到書頁上明晃晃的“-300”，詩寇蒂的表情差點沒繃住。
要知道，她辛辛苦苦努力了那麼久，截止到目前爲止，攢下來的盈利點也只有302點。
這一繼承“未盡誓約”，怎麼全扣光了？！
祖宗！你坑我！
詩寇蒂悲憤欲絕，卻還偏偏還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在心底哀嚎。
然而一切還沒結束。
在前一條交互事項的下方，又有一條新的記錄正在生成。
【4002年4月22日，詩寇蒂·西澤進入“誓約敘事”……】
什麼什麼什麼？這是什麼情況啊？！
“誓約敘事”又是什麼東西？
詩寇蒂還沒反應過來，便看見那黑皮書上亮起了亮眼的金光，朝她漫了過來。
這隻有她能看見的漫天金光如同太陽一般耀眼，遮蔽了近在咫尺的少年身形，遮住了鯉鳥亡靈們肅殺的陣列，遮蔽了她全部的視野，令詩寇蒂沒能扛住了身體的本能反應，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
而言律歌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她的異常。
“你看到了什麼？”他將視線轉過來，問。
但詩寇蒂卻已經來不及回答了。
詩寇蒂進入了“誓約敘事”中。
她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啊，在大佬的眼皮子底下搞事，真刺激。
……
回過神來的時候，詩寇蒂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了一座黃昏裏的宮殿中，青石路面，金漆牆面，一切熟悉而又陌生。
是她自幼生活的西澤皇宮……但好像又不是。
兩秒後詩寇蒂意識到了異常的來源。
在她記憶裏，這處院落裏種植的應該是紅繼木、木繡球和海桐，而四月正是紅繼木開花的季節。
但是如今在她眼前，卻是一些完全陌生的花園植株……甚至詩寇蒂都不確定能夠趁它們爲“植物”。
一種開着小白花的灌木，會開闔花骨朵發出風鈴般的歌聲；一種長着紅色果實的小樹，會在小白花的歌聲中搖頭晃腦地扭動枝椏。
樹枝上吸附着數只長着翅膀的鯉鳥，廊柱下趴伏着一隻長着兩條尾巴的貓。
詩寇蒂：“……”
她們家皇宮曾經那麼奇幻嗎？
“別慌，這只是一個幻境。”言律歌的聲音突然在詩寇蒂的腦子裏響起來，把她嚇了一跳，“你可以把它當成一場全息電影來看，一般來說沒什麼危害。”
“啊，你……”
“我猜測，是你和弒神者的血脈聯繫激活了某種殘留的法術，讓你在現實裏突然昏迷，五感脫離現實感知到了一些別的東西。”言律歌說，“不過我檢查了一下，這個法術並不強大，大約維持一小時左右就會自動消散。
“我用靈魂之力的話，很快就能清除它……”
詩寇蒂脫口而出：“不要！”
“嗯？”
“嗯……”詩寇蒂不好解釋這幻境是自己主動弄出來的“誓約敘事”，只好含含糊糊地說，“這是先祖留下來的幻境，我有點好奇裏面有什麼。”
“行吧，那你慢慢看。”言律歌表示理解，“我在外面幫你保護一下你的腦子，以免幻境裏面的死亡、疼痛等負面感官對你造成衝擊。”
“謝謝。”
老實說，詩寇蒂稍微有些愧疚了。
言律歌顯然不知道她跌入幻境是自己作出來的，但是依舊信守承諾，在她身體昏迷的第一時間就檢查了她的狀態，並且一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
“要付錢的。”言律歌補充說明，“這是協議外的特別增項。”
詩寇蒂嘴角抽搐了一下：“……好。”
一想到即將到來的天價賬單，她的愧疚就一掃而空了。
言律歌的聲音再度傳來：“順便，你現在的身體癱在地上了，我正在幫你擺一個像死豬一樣四仰八叉的好睡姿——免費的。”
詩寇蒂沉默兩秒，禮貌地回覆：“……雖然很感謝，但是能麻煩爲我的身體換個擺法嗎？”
“換成什麼？”言律歌認真想了想，“擺成像在樹上吊了五年的屍體那樣嗎？”
“……還能有第三種選項嗎？”
“你怎麼這麼麻煩？你們西澤皇室連睡姿都這麼講究的嗎？”
“……”
不是，這和西澤皇室有什麼關係！
換任何一個人來，讓他們在“四仰八叉的死豬”和“吊了五年的屍體”中選，也會選擇困難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