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謎樣的展開讓人有些猝不及防。
在古今往來的電影、、遊戲作品裏，主配角若是要收服什麼異獸寵物，十個裏面有五個是獲得一隻幼崽，四個是獲得一枚蛋，剩下一個是獲得精魄/魂魄之類的怪東西。
但從來沒有人像她一樣，收穫一顆魚籽的。
“這玩意兒該怎麼孵化？”詩寇蒂小心翼翼地捧着這顆超迷你的“鯉鳥之卵”，表情有些懵，“回去以後丟進水裏嗎？”
言律歌回想了一下鯉鳥的習性：“應該吧。”
“海水還是淡水？”
“淡水吧。”
“需要加熱棒嗎？加到幾度？”
“26c左右試試？聽說魚類都喜歡這個溫度。”
“需要……”
“我覺得你不需要考慮那麼多，隨便找個魚缸把它往水裏一丟就行了。”言律歌打斷道，“鯉鳥可是災獸啊，這種級別的生物，你用得着擔心它的生存能力？
“擔心一下它的繁殖能力倒是真的，孵出來以後趕緊絕育，別搞成史上最強的入侵物種。”
詩寇蒂頓了頓，在腦子裏轉過一遍“誓約敘事”裏見過的鯉鳥絕育指南：“我這兒只有一顆魚籽，應該不至於氾濫成災吧？”
“別高興得太早，萬一它單身久了，給你點個單性繁殖的技能出來呢？”言律歌揉揉太陽穴，“雖然這樣的事情概率不高……說真的，如果不是概率不高，我還真不放心把這玩意兒給你養……”
他的島上已經有靈魚這個前車之鑑了。
如果不是黑石研究所早發現早鎮壓，這個世界就要在神祇降臨前先經歷一場“魚災”了。
“說得有道理。”詩寇蒂捧着魚籽點點頭，表情嚴肅得像是接過了一個守護世界的絕密任務一樣，“也不知道這‘鯉鳥之卵’多久才能孵化……幾天？還是幾個月？
“我還指望着等它孵出來後，跟它換‘鯉鳥之淚’呢。”
她還沒忘記，她來“終戰之地”的主要目的是集齊六種鍊金材料，儘快覺醒“鍊金術”。
可是作爲六種必要材料之一的“鯉鳥之淚”只能從鯉鳥身上獲取，而古代鯉鳥又已經全部滅絕了。
現在她能得到一顆基因重組後的“鯉鳥之卵”已經夠幸運了，不敢奢望更多。
但是那早日覺醒超凡能力，跟上超凡世界節奏的計劃卻是註定要破產了……
一側的言律歌歪了歪頭，突然說：“如果你想讓‘鯉鳥之卵’快速孵化的話，我或許有辦法給你一個乾淨、清澈、舒適、高效的孵化巢出來。”
“什麼辦法？”
言律歌轉過頭來。
詩寇蒂看到他眼底寫着明晃晃的兩個字：
加、錢。
詩寇蒂：“……”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言律歌幽幽地說。
“我說你啊……”詩寇蒂無語地嘆氣，“你都是世界首富了，爲什麼還這麼死要錢？”
“窮怕了。”
“……你窮過？”
“別以爲誰都像你一樣天生貴胄，皇長女殿下。”言律歌隨口說，“早些年我創業的時候，爲了給員工發工資，不得不去打黑工搶了海盜的金庫；爲了維持黑石羣島的軍火庫，不得不去接私單端了恐怖分子的老巢；爲了保障實驗室裏的物種多樣性，不得不去打零工拐了人販子回家……”
聽上去是挺艱苦的，但我到底該同情你的悲慘童年，還是該同情那些被你沉進海里或是炸上天的可憐蟲？
不，不管怎麼想，還是覺得被你拐回實驗室去保障“物種多樣性”的人販子更慘一點……
詩寇蒂欲言又止。
話題好像又歪了。
詩寇蒂捧着“鯉鳥之卵”，定了定神，作出決定：“如果可以讓鯉鳥早日孵化的話，錢不是問題。”
言律歌比劃了個OK的手指，身形一晃。
“等着，我去找點素材。”他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好——”
等詩寇蒂回過神來的時候，那一團橫衝直撞的猩紅觸手怪已經消失在了叢林裏。
詩寇蒂想了想，心念微動，讓懸浮在空中的《原初法典》重新化作星光，融入自己的身體。
她認真地回顧了一下自己繼承“未盡誓約”後的一系列變故。
自己沒有主動泄露出什麼口風，先前在轉播戰況時也故意避開了《原初法典》這個詞。
言律歌也沒有追查的意思，似乎聽到什麼就是什麼，連“幻境”和“基因重組陣”出現的原因都沒深究。
蘇珥七世……蘇珥七世一直趴在那兒演雕塑，眼神都沒撇一個。
所以，她的小祕密，應該沒有被發現……吧？
……
所以，詩寇蒂·西澤究竟想要隱瞞什麼呢？
幾乎同一時刻，言律歌也在思考。
他用觸手撐住地面，輕輕一推，又用另一根觸手勾住樹幹，輕輕一拉……整個人在叢林裏快速地移動。
詩寇蒂的演技很好，這是事實，就連那些天天勾心鬥角的內閣人精也看不穿她優雅假面下的野心。
但言律歌是什麼人？他什麼場面沒見過？什麼人沒接觸過？
詩寇蒂作爲一個剛剛踏入超凡世界的菜鳥，想騙他還嫩了點。
疑點一：“終戰之地”只是一個低靈環境的亞空間，留存“古代幻境”、“古代法陣”的概率極低。
什麼“血脈後裔前往某地，自動激活了此地幾千年前的殘留法陣”——這種故事發生在靈氣多到溢出來的高靈環境下，他信。
但是發生在“終戰之地”的低靈環境裏，他先打個問號。
低靈環境，就意味着所有的靈力都依附在生命體的意志之上，不管是法器、幻境、法陣還是別的什麼人工心智，想要獲得靈力補充維持運轉，就必須主動獵殺別的生物。
但是言律歌在詩寇蒂墜入幻境、在生命煉成陣的附近，並未發現類似的持續殺戮痕跡。
所以，這些異象的構成主體並未獨立運轉四千年，而是剛剛纔被激活的。
疑點二：他們突然獲得“鯉鳥之卵”的方式，和他之前生成的系統任務形成了一種悖論。
當時言律歌向智障系統提出“捕獲鯉鳥”時，得到的回答是：令研究三部以基因調製技術對現有物種進行基因擬合，培育出一隻水陸空三棲的鯉鳥。
他由此確認，自然界裏的鯉鳥族羣已經滅絕了。
也由此確定，找到鯉鳥最快捷的方法是將這任務丟給尊者，讓他們去重新培育。
但實際上，他卻以更快速的方式見到了“鯉鳥之卵”。
要麼是命運實時演算系統出錯了，要麼是“基因重組陣”在系統任務生成時還不存在……鑑於智障系統截止至目前爲止的戰績，言律歌更傾向於後者。
疑點三：詩寇蒂的反應在他眼裏稍微有些奇怪。
皇長女在墜入環境後，並沒有深究它成型的原因；在發現了“基因重組陣”後，也未曾關注它出現的原因。
這和她一貫表現出來的求知慾不同，她這會兒面對和先祖息息相關的超凡現象，竟然沒有探究其根源的意思。
就好像故意忽略了一般。
當然，人和人之間關注的側重點各有不同，也許她只是心大忘了問也不說定。
他言律歌至今還沒在審美觀上和普通人達成一致，自覺也沒法苛求別人像他一樣凡事考慮得面面俱到。
但是，結合前述兩個疑點中得到的推論，言律歌更加傾向於另一個答案。
——詩寇蒂知道這些異象是如何產生的。
——甚至這些異象就是她一手推動的。
考慮到這位皇長女豐厚到能隨手掏出一塊泥石板法器的家底，言律歌覺得，她若是從她家庫房裏掏出了更多的古代法器，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詩寇蒂·西澤從進入“終戰之地”起，就隨身攜帶着複數件的法器，其中部分法器位階高到連他都看不透。
而不久前對方不但使用了它們，用完還在他面前裝傻充愣，企圖將法器造成的異象推給“奇蹟”。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演我？小丫頭膽子還挺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