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乘坐自己的私人飛機，也沒有亂搶自家的貨機，而是老老實實地聽從了情報部的建議，用一個假身份飛抵梵國，取代了一個情報部特工的身份和模樣，用對方的證件登上了飛往孔雀王朝的航班。
白鹿第一次看到膽大包天的言所長如此謹慎的模樣。
“這次行動我得隱藏身份了，真的，得好好隱藏。”言律歌正色說道，“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
“‘言律歌’這名字，在孔雀王朝一直是紅色通緝狀態。
“要是我敢本尊出場，怕是一落地，就會有一支成建制的特種部隊包圍機場，跟我來一場真人版速度與激情。”
言律歌笑了一聲，提起了手邊的銀色行李箱，背起了灰色雙肩包。
他現在的形象是一名年輕男性，二十歲出頭，穿着一身淺灰色的運動裝，表面身份是梵國一傢俬人廣告公司的設計師，明明已經請了年假出來旅遊，卻還要揹着筆記本電腦，在那裏搗騰五彩斑斕的黑色設計圖。
不過真實身份卻是情報部的特工。
最重要的是，這人雖然是他的人，對研究所忠心耿耿，但是身份隱藏得極好，明面上就職的那家公司也和言律歌旗下的企業沒有任何關係。
言律歌看到他時，他正坐在一個較爲偏僻的角落裏，像尋常的候機者一樣看着手機。
當喬裝打扮過的言律歌出現在他面前時，情報部特工正了正身子，毫不反抗地閉上了眼。
這位特工已經明晰了自己的任務。
在這沒人注意到的角落裏，小尖牙眨眼間吞沒了他的身影。
完全變了一張臉的言律歌看了眼自己的“工作”，面無表情地對那還在唧唧歪歪的甲方發了條信息：我是設計師還是你是設計師？怎麼設計最好看我能不知道嗎？要你教我做事？
發完，他看也不看回復就合上筆記本，拎起行李箱，扭頭就走。
過安檢的時候，言律歌將行李箱和揹包往傳送帶上一放。
行李箱裏面只有一些原主人的替換衣物，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言律歌把自己的揹包放上傳送帶的時候，卻明顯地發出了“咚”的聲響，還有輕微的咯吱聲，似乎被壓了什麼沉重的東西，壓得那安檢機傳送帶都快滾不動了。
安檢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包裏有什麼？”
言律歌眨了一下眼：“一塊移動硬盤，還有一個貓型的雕像。”
似乎並沒有什麼問題。
隨着他輕鬆地單手將揹包提起，艱難滾動的傳送帶也恢復了正常，咯吱咯吱的響聲消失了。
安檢員將一閃而逝的狐疑拋到腦後，只當是這臺用了五六年的機器，又出了一次小故障。
言律歌換好了登機牌，心情愉快地登上了飛機。
數個小時後，他乘坐的飛機降落在孔雀王朝的第一大機場中。
入境處的審查官對言律歌遞交的入境資料進行了嚴格的審查——每一個飛抵孔雀王朝的外國人都會面臨這樣的審查。
“姓名？”“博文。”
“年齡？”“22歲。”
“國籍？”“梵國。”
“你來孔雀王朝做什麼？”“旅遊。”
“你以前來過孔雀王朝嗎？”“沒有，我這是第一次來。”
他們正以兩種不同的語言對話。
言律歌注意到，他面前的審查官戴着一副科技感十足的眼鏡，外形有點像孔雀的尾羽，鏡片上閃爍着點點的光。
——那似乎不是尋常的眼鏡，而是一種可以同步錄像和投影字幕的電子產品。
而當言律歌用梵國語回答。每當他回答完畢的時候，審查官眼鏡的鏡片上閃過一縷弧光，將其翻譯成王朝語。
等到他說完全部的話語後，審查官停頓了更長的時間，蝴蝶眼鏡上顯示出了更多的文字。
這意味着，隱藏在眼鏡背後的某個存在認可了“博文”的回答。
“好的，歡迎來到孔雀王朝。”審查官在“博文”的入境簽證上蓋章，“請注意，孔雀王朝的法律的風俗和你們國家不同，具體的宣傳單上有寫。
“請務必理解、配合和遵守。”
“嗯，我明白。”
審查官又將一個盒子，和一張宣傳單遞給言律歌：“請收好這個——盒子裏是一個橋接器，只有插上它，你的手機才能在境內正常地收到信號，否則會無法使用。
“同時，它會自動下載一個APP，幫你獲得訪問‘孔雀’的權限。裏面的語言翻譯和導航功能非常有用。”
“好的好的，我會的。”言律歌從善如流，同時露出了一點恰到好處的好奇，“‘孔雀’是什麼？”
審查官說：“‘孔雀’是我們國家的守護者，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人格化AI。
“通過人格化AI，我們能夠實現很多領先於其他國家的技術，比如說多國語種的同聲傳譯、比如說覆蓋全路段的自動駕駛等等。
“相信我，它不會讓你失望的。”
剛說完話，審查官鼻樑上的孔雀眼鏡突然閃爍了一下，代表電源的指示燈熄滅了。
言律歌點頭，收好了審查官遞給自己的東西：“我知道了。我可以在機場裏走走嗎？”
審查官微微皺眉——失去了孔雀眼鏡提供的翻譯功能後，他根本聽不懂言律歌的話。
但是他很快反應過來，並且從眼前的電腦屏幕上得到了答案。
“可以，機場大廳屬於外事開放區域。”審查官說。
言律歌收好東西，過閘機，向前走去。
在他的背後，審查官用手指按了按鼻樑上的眼鏡，低聲嘟囔了一句：“奇怪，怎麼壞了？”
機場的大廳是一棟半圓形建築，層高極高，中央是一座身着彩服的男子雕像，配飾華美而尊貴，背後的披風飄散開——是爲當代的孔雀聖王。
則在聖王身邊，一隻擁有七彩翎羽的孔雀與聖王姿態親暱，亦步亦趨地追隨着他——那是“孔雀”。
除此之外，每一個轉角和門廊上都雕刻着宛如藝術品的雕塑，多以孔雀神鳥爲主題，美輪美奐。
言律歌環顧四周。
雖然這個地方只是孔雀王朝的第一大機場，而不是世界第一大，但是建築的精美和恢弘程度卻遠超任何他見過的國際機場。
衆所周知，孔雀王朝的那幫王族喜愛藝術，又不差錢，所以總是喜歡在各式各樣的地方興建奇觀，恨不得把每一個公共空間都修成旅遊景點。
言律歌看到了不少外國遊客大呼小叫地在機場裏拍照打卡。
甚至還有一家三口攔住了他，請他幫忙拍一張合影。
言律歌笑着應允了。
在按下快門時，他看到他們背後作爲裝飾物的藍孔雀們，似乎微微調整一下翅翼的角度，看向鏡頭。
同時周圍的燈光也隱晦地調整了一下。
那些孔雀是“活的”。
和審查官鼻樑上架着的眼鏡一樣，它是“活的”。
但它似乎沒有什麼惡意，似乎只是希望他能拍出更好看的照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