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至少得給我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陸沉可不是那種你說啥我全盤接收的“乖寶寶”。你不讓我提問題可以，我總得知道爲啥這問題成了禁忌吧？
“你自己也說了，觸發大崩潰的重點是磁場變化。”楊偉民瞪了一眼自己這個不開眼的蠢學生之後嘆氣道，“那可是學術委員會，在學術委員會里能夠人工誘發大崩潰，這是個什麼性質的猜測伱還能不明白？”
陸沉目瞪口呆，“有人在學術委員會里放了磁力加速器？！這不可能啊，我們發現磁力加速器的作用這才幾天？”
“你這腦子……說沒用吧，它還能轉兩下。說有用吧，它又轉不到點上。”楊偉民沮喪的撓了撓頭，然後解釋道，“那些邪教徒，他們是沒有替聯合政府出手擺平叛亂的念頭的。它們的目標只有儘可能殺傷人類——越是這種內亂災禍，它們越開心。”
“所以，會主動觸發大崩潰並且還掌握了相關知識的，只有聯合政府。”眼見自己的學生仍然是一副徹底沒救了的蠢樣，楊偉民一邊嘆氣，一邊自己主動公佈了“正確答案”，“換句話說，聯合政府在學術委員會的辦公大樓裏放置了某些設施。這些設施在他們的遙控下，引發了一場影響範圍至少三公里，波及到衆多平民的大崩潰。”
陸沉張着嘴，像是一條因爲乾涸而瀕死的魚。上下蠕動了幾下嘴脣後，他不可置信的嚷嚷道，“這怎麼可能？！”
“我也覺得不可能，但沒有第二種可能性了。”楊偉民拍了拍陸沉的肩膀，“學術委員會方面，反正肯定是不知道大崩潰和磁力關係的……如果確定大崩潰與磁力有關，那就輪不到咱們去探究鋰原子和大崩潰的關係了。”
楊偉民還是有些話沒法直接說出來。好在陸沉這顆腦子終於開始活動了起來，雖然速度有點慢，但他還是想到了楊偉民沒說出來的那個“有些話”。
“能遠距離操控，一開始就存在於學術委員會內部，能夠轉化成磁，而且還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徵兆。”陸沉緩緩說道，“我們曾經擔心過那些瘋子可能會入侵供電系統，在大城市裏觸發大崩潰。現在……是聯合政府主動誘發了大崩潰？”
“不要想太多。”楊偉民對陸沉的猜測既不肯定，也不做否定，他只是非常平靜的指出了一個事實，“對於聯合政府來說，混亂和平民死亡都是頭等糟糕的事情。”
“好吧。”陸沉毫無表情地嘟囔了一句，然後提起精神問道，“裏面那個嚷嚷着要自殺的AI怎麼搞？”
“它可能真的想死，但我不覺得它能得大崩潰。”楊偉民的回答就像是沒有任何鬼怪的驚悚電影一般出人意料，“在手機裏的AI就是個前端程序，它的一切感受器官都來自於手機本身自帶的各種傳感器。大崩潰發病的原理是大腦中鋰原子外部電子旋轉方向的異常——哪怕武侯用的是生物腦處理器，他的處理器也不在雲陽。”
除了從運行原理上進行分析以外，陸沉也想到了一個不太對勁的地方。“而且它是個AI，AI會覺得生活在一個虛假的世界裏很可怕嗎？可怕到需要自殺，來擺脫這一處境的地步？”
——
在二中的教室裏，嚷嚷着的武侯動靜比之前小了很多。但它完全沒有徹底沉默下去的意思。就在陸沉和楊偉民前後腳離開後不久，武侯忽然對拿着手機的羅伯茨說道，“那個割斷了你嗓子的人，他有兩個女兒。”
正在和兩名士兵交流的羅伯茨皺起眉頭看向手機，他以爲自己是聽錯了——這AI剛剛不還喊着想死麼？怎麼現在突然就開始討論起什麼兩個女兒了？
“你殺了他之後，他的兩個女兒在教團裏成爲了被拋棄的人。一個八歲的小姑娘，帶着自己四歲的妹妹，在教團內到處乞討。”武侯平靜地說道，“爲了讓妹妹活下去，八歲的姐姐通過自殘取樂那些教友。直到兩個月後，她因爲失血過多實在拿不動刀之後……”
羅伯茨聽的眉毛都立起來了，他下意識尋找着這臺手機的關機鍵，但無論怎麼按都按不下去。
“她讓自己的妹妹拿着刀來傷害自己。”武侯繼續着他的故事，“然後，妹妹用刀刺穿了姐姐的心臟。她想讓自己的姐姐獲得解脫，讓她不用再受傷來換取自己的食物。但這個行爲卻激怒了那些等着看樂子的教徒，她被刺穿了手腕吊在半空，然後被鈍刀一下一下緩緩殺死。”
武侯的聲音又稍微大了一點，“而這一切都是因爲你殺死了她們的父親——需要我播放這段視頻記錄，讓你感受一下自己的傑作嗎？”
手機屏幕自動切換成了視頻播放模式，一個鋪着地毯的房間裏，兩個成年人正坐在藤椅上。在他們面前，一個渾身上下到處都是傷疤和繃帶的小女孩正搖搖晃晃地站着，而她面前的妹妹除了有些髒以外倒是看着還好。
手機裏傳來了一聲驚叫，然後是兩個男人怒罵的聲音——以及小女孩邊哭邊笑，告訴姐姐“我會一直愛着你”的宣言。
羅伯茨臉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他擡手就想砸碎自己手裏的這臺手機。而這個動作剛剛進行到“擡手”的部分，他就被衝進教室的陸沉和楊偉民用“野蠻衝撞”按在了地上。
手機也被直接搶了過去。
捏着手機的楊偉民看了一眼屏幕，隨後面色難看的罵了兩句髒話。陸沉按着羅伯茨的嘗試幾乎瞬間就宣告失敗——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免疫臨牀醫生，要讓他徒手製服一名職業軍人，這基本等於癡人說夢。
要不是旁邊的兩名士兵看見楊偉民，然後選擇幫董事長女婿而不是自己上級，陸沉可能已經被揍趴下了。
粘在羅伯茨嗓子旁邊的拾音器滾落在地上，他發出了彷彿野獸恐嚇敵人般的憤怒嘶吼聲。唐慶隆的反應速度足夠快，他毫不猶豫地拉開了自己的揹包，然後讓楊偉民把武侯連帶着手機塞進了包裏。
武侯的聲音瞬間被打斷，教室裏只剩下了羅伯茨從脖子上的洞裏擠出的“嗬嗬”聲。
晚了幾分鐘，不好意思哈……
羅某還在家裏，並沒有去成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