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楊默發現，自己的經驗也有出錯誤的時候。
至少在進入臨邑國營第一酒廠的生產車間後，穆大小姐不但把自身的外貌優勢發揮到了極致，還展現出了一系列足以讓認識她的人驚掉下巴的溝通技巧。
………………
原料車間。
“誒~？老師傅，原來你們每天要用這麼多高粱糠啊，還有碎米、高粱粒、小米、玉米……原來釀酒需要那麼多種原料啊！”
穆大小姐看着一小車一小車被推進清洗池的各種原料，沒見過世面似地發出了一聲聲驚歎，那O着的小嘴，愣是把那張極具文藝範的漂亮五官，生生僞裝成了一個純真懵懂的無知少女。
饒是負責這塊工作的領班師傅是個已經年近五十的大叔，依然在穆大小姐那足以攝人心魄的絕美容顏和帶着崇拜的清純眼神中敗下陣來。
“哈哈哈，小領導一看就知道沒喝過酒，酒是糧食精，釀酒用到的糧食種類越多，出來後的滋味越豐富！”
被這麼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姑娘盯着，領班師傅害羞似的撓了撓頭後，感嘆一聲：“別看進來的糧食多，這才幾車啊，頂多也就十噸多一點……要是換成十年前，每天都能有超過十噸的各種糧食運進來，那才叫一個壯觀！”
“十噸？我以前聽我爸說，一斤糧食出三兩酒……這麼說來，你們每天都要釀出三噸多的酒……哇，好厲害！”穆麗雅捂着小嘴，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彷彿難以想象三噸白酒是多麼龐大的一個數字。
領班師傅哈哈一笑：“能出三兩酒，那得全部用糧食釀造……像我們這種以高粱糠爲主要原料的，一千斤原料能出二百三十斤的60°白酒就算合格！”
看着這師傅臉上的得意笑容，穆麗雅並沒有去跟他爭論這個出酒率是不是值得驕傲，而是露出一個驚歎的表情後，有些疑惑地問道：“可是……我不是聽說你們的酒這兩年不好賣，好多酒都壓在倉庫裏……你們這樣大幹特幹，到時候倉庫裏堆得下？”
或許是穆大小姐此刻的模樣太有欺騙性，師傅並沒有懷疑太多，重重嘆了口氣後說道：“哪能堆得下呢？那倉庫早就堆不下了……可就算堆不下又能怎麼樣，咱們廠每年都要往上報生產計劃和創收計劃……眼瞅着創收計劃是肯定完不成了，那總不能在生產這塊也挨板子吧？”
穆大小姐聽着這極具時代特色的理由，同情地點了點頭：“也是，不管怎麼說，挨一頓批總比挨兩頓批划算。”
………………
二十分鐘後。
熱浪如潮的蒸釀車間。
看着車間裏兩個碩大無比的甑鍋只有一個在正常運轉，而十幾個精壯着上半身的工人正在懶洋洋地站在小山般的原料旁吹牛打屁。
穆大小姐先是圍繞着那個壞掉的甑鍋轉了兩圈，然後走到那些工人面前，再度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笑容：“大哥，這個蒸餾桶不是瞅着挺好的麼，咋就不用了？”
天見可憐，這些工人往日裏哪裏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
被大小姐的豔光所攝，十幾個工人趕緊手忙腳亂地找衣服，等察覺出衣服早就在進車間之前脫掉了之後，這才彎腰的彎腰，捂胸的捂胸……那模樣，比小姑娘還小姑娘。
看着這貨連頭也不敢擡的樣子，穆大小姐臉上的笑容愈加燦爛：“哦，原來叫甑鍋啊，謝謝大哥啊，這回漲知識了……不過，大哥，這甑鍋瞅着挺好的啊，怎麼就不用了？”
感覺自己在美女面前秀了一波學識，這小夥彷彿受到了莫大鼓舞，擡起頭來瞅了瞅不遠處，這才埋怨似的撇撇嘴：“壞了唄。”
“壞了？哪裏壞了，我瞅着沒問題啊？”穆大小姐一臉的疑惑。
小夥做賊似的偷瞟了穆大小姐一眼，然後心虛地低下了頭，聲音甕甕的：“蓋子壞了……上面裂了條縫。”
“蓋子壞了？那幹嘛不報上去讓人修？”穆大小姐聲音裏透露着一絲不可思議。
甑鍋這玩意的體型雖然看着挺唬人，但要說技術含量，還真沒有啥，說白了就是一個超大號的蒸鍋而已，因此可以想象一下，就算繁瑣了些，但修一個蓋子又能有多難——退一萬步講，就算裂縫太大修不了，換一個蓋子又能有多少錢？
小夥聞言，只是聳了聳肩：“早就在兩年前報上去了……最終還是不給修。”
“誒？？？”穆大小姐這次是真的驚訝了。
小夥見狀，解釋道：“當初因爲操作不當，甑蓋摔下來壞掉後，我們在第一時間就把這事報上去了，各種維修申請報告打了不知道多少遍。”
“然後呢？”穆麗雅歪着頭看着他，充滿着藝術美感的臉上無端多了三分嬌俏。
“然、然後，技術科的人下來檢查，說甑蓋不但有裂縫，還存在變形的問題，必須要換一個新的才成。”小夥有些抵禦不了，說話又開始磕巴起來。
“那就換一個新的啊，這應該不算很貴吧？”穆麗雅問道。
“更換設備的申請我們也打了……兜兜轉轉了三個多月，廠領導下來看了兩次，最終還是沒能批下來。”小夥臉上全是鬱悶。
穆麗雅：“爲什麼？”
小夥：“因爲損壞的是甑蓋，而且定損評估等級爲輕。”
穆麗雅：“什麼意思？”
小夥：“按照規定，甑蓋屬於非核心設備，而非核心設備，出問題以後要以維修爲主，除非定損評估達到報廢，才允許更換。”
穆麗雅：“那實在不行，你們讓技術人員幫你們修啊。”
小夥：“修不了。”
穆麗雅：“爲什麼？”
小夥：“因爲不管是重新塑型還是修補裂縫，都需要添置相關的工具纔行——但按照廠裏的制度，非核心設備的維修，要定損爲嚴重級別以上，並經由廠領導班子共同簽字，才能在第二年報計劃時拿到新的工具採購指標。”
穆麗雅：“……可是沒有甑蓋，你們的生產計劃要受到嚴重影響啊。”
小夥：“是的，好幾次都是守着那臺完好的甑鍋加班加點地兩班倒，才把生產任務完成，大夥都沒少有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