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姊妹跟在賈珏身後。
迎面的就是一帶翠嶂擋着,往前一望,見白石崚嶒,或如鬼怪,或如猛獸,縱橫拱立,上面苔蘚成斑,藤蘿掩映,其中微露羊腸小徑。
“從何而觀之?”
“陛下問錯人了,我也沒有進來過。”
賈政忙低聲道:“回陛下,從此小徑游去,回來由那一邊出去,方可遍覽。”
進去山口,擡頭可見一鏡面白石,真是用來起名留字的地方。一個燈籠被掛在一邊,上書:“曲徑通幽處。”
鴻清帝見之,言道:“原來這宅子還未起名,素來聽聞賈卿作的一手好詩,今日可莫要讓朕失望。朕倒是不會作詩,可見了此句詩文,想起了另一句來:‘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爲君開’這兩句倒也算是頗爲相似。賈卿覺得如何。”
“可能吧!”
鴻清帝聽賈珏說可能,目的已經達到,不敢多言,也就無話。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此詩接全後不妙,我向來不喜歡佛道之事。唐人還有詩云:‘獨坐幽篁裏’這山中有竹,此地就叫幽篁嶺。”
賈珏拿起一旁已經備的紙筆,上面寫下此三個字。
進入石洞來。佳木蘢蔥,奇花閃灼,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
再行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於山坳樹杪之間。俯而視之,則清溪瀉雪,石磴穿雲,白石爲欄,環抱池沿,石橋三港,獸面銜吐。
橋上有亭,一邊的燈籠上寫了“沁芳”,有聯爲:“繞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脈香。”
“此處可。”拿筆題寫。
出亭過池後,擡頭就可看見前面一帶粉垣,裏面數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
蘇妍就是想來看看這大觀園修的是不是同寫的一樣,自然不會多話。
賈元春聽了那些夢裏的名字,雖然一時有所驚訝,可因爲這園子是因爲賈珏而建的,也就沒什麼可擔心的。
林黛玉則沒了多少感覺,那個夢她幾乎都忘了。至於薛寶釵也不做聲,都是些跟自己沒有干係的事情。
鴻清帝一步跨入,見入門便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兩三間房舍,一明兩暗,裏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牀几椅案。從裏間房內又得一小門,出去則是後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兩間小小退步。後院牆下忽開一隙,得泉一派,開溝僅尺許,灌入牆內,繞階緣屋至前院,盤旋竹下而出。
“此等有趣的居所,若是賈愛卿一人所住,自然顯的蕭條,朕觀你有如此多的姊妹,讓她們也住進來,也算歡鬧,不顯冷清。”
賈探春以爲皇帝認爲賈珏是個自私的人,修了大園子,也不願意讓姊妹們住,於是替賈珏說道:“民女們謝過陛下,陛下放心,珏哥哥早就說了,要將我們接到這園中居住。”
“你是何人?”
“陛下恕罪,微臣管束不周,小女無狀,衝撞了陛下。”
“無妨,朕只是聽她條理清晰,說話不卑不亢,見了朕也無懼怕。是個好姑娘。”
“陛下謬讚了。”
“既然如此,這些館舍全都沒有命名,那就由諸位姊妹們來添,如何?來玉兒先命一個。”
“今日有鳳來,此可爲名,可又唐突了,不若叫瀟湘館如何?至於那聯——寶鼎茶閒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珏哥哥覺得如何?”
賈珏還未開口,鴻清帝先開口了:“善,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能讓賈卿求朕賜婚,朕一直想要見,果然這詠絮才情同永寧郡王甚是相配。好,今賈卿又立下如此大功,等你二人成婚之日,朕親自爲你主婚。”
“陛下,您感念家父勞苦,封了瑄兒爲郡主,可瑄兒嫁給永寧王只是側妃,如此有喧賓奪主,以大欺小之嫌,林如海同樣有大功於朝,不若將這丫頭也封了郡主。”
“善,回去後朕就封她爲永樂郡主,對了,既然提到了封賞,對於賈卿的封賞朝廷自有定論,可俗話說封妻廕子,皇后不給他妻兒也封賞一番。”
“是,秦可卿。”
“臣妾在。”
“這裏面你侍奉永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故特升賜你爲庶王妃。”
“臣妾謝皇后娘娘恩典。”
“王熙鳳可在?”
賈珏答道:“回皇后,她剛產子,不在此處。”
“那本宮等會去看看她,同她當面說。”
“多謝皇后。”
“朕看你這裏桌子倒是齊全,只是這帳幔簾子還缺着,剛好這新宮建成,這些物件多的很,朕讓人來量了尺寸,也同你的一塊做了。”
“臣謝陛下厚愛。”
再復前行,倏爾青山斜阻。轉過山懷中,隱隱露出一帶黃泥築就矮牆,牆頭皆用稻莖掩護。有幾百株杏樹,樹上掛了果子。裏面數楹茅屋。外面卻是桑、榆、槿、柘,各色樹稚新條,隨其曲折,編就兩溜青籬。籬外山坡之下,有一土井,旁有桔槔轆轤之屬。下面分畦列畝,佳蔬菜花,漫然無際。
“我知宮裁素來喜歡這種閒淡幽靜之所,不如由宮裁來命名可好。”
“此處稻莖掩蓋,又有農田桑竹之趣,不若就喚稻花村如何?”
“好,此處題聯不妙,不若我作詩一首寫在牆上。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
稻花香裏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
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
“外人都傳永寧郡王文武雙全,今天朕總算是能夠得見。”
“陛下謬讚了。”
轉過山坡,穿花度柳,撫石依泉,過了荼架,再入木香棚,越牡丹亭,度芍藥圃,入薔薇院,出芭蕉塢,盤旋曲折。忽聞水聲潺湲,瀉出石洞,上則蘿薜倒垂,下則落花浮蕩。
賈珏看了看一邊放着的燈籠,上面寫着“蓼汀花漵”四字。
“我怎麼覺得此地叫蓼汀即可,何必多贅二字?”蘇妍打趣賈珏道。
後世大家都說蓼汀指林黛玉,而花漵指薛寶釵。
“此名尚好,有花處,就要有草,而有草不一定要有花,可有花有草自然是更讓人舒心些,所以此地以後就叫蓼汀花漵。”賈珏說了一段只有二人能聽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