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風謀天下 >第39章 紅牀輕紗
    海水倒流,無異於是異想天開。

    我嘆了口氣,正欲放棄,皇上突然開口,“或許可行,朕記着幼時來過一位博學多識的師傅,就曾在空中引水。”

    “空中引水?”我驚呼出聲,這般新奇,我着實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皇上點點頭,“朕大約記着一些,或許可試一試,若能試驗成功,也可試試將江南的水引到卞州,只是,不知這般大的工程,是否可行。”

    “皇上博學多才,臣妾相信皇上定能成功。”我適當的誇讚皇上幾句,皇上的心情十分愉悅。

    他將奏章放到一旁,牽着我的一隻手,慢慢將我拉進懷中,“得此佳人,是朕之幸也。”

    他的眼神含情脈脈,我心間一跳,只是一霎時,又斂回了心思。

    這宮裏日子最難過的便是對皇上付出真心的人,日日守空房,夜夜等君歸。

    皇上的真心有許多,可隨意分給他想分的人,而對他真心的人,卻只能將一片真心都賦予他。

    我寧願在後宮孤苦寂寥一生,也不願意將一顆心放在皇上身上,爲他變成深宮怨婦,日日以淚洗面。

    “佳人伴君側,纔是幸也。”我彎起嘴角,笑容真誠。

    皇上打橫抱起我,將我放在牀上,拉下牀幔。

    紅牀輕紗美人吟,燭火曳曳佳人影。

    耳畔君息繞三日,身無羅衫半日寒。

    翌日晨起,我伺候皇上穿衣。

    他腰間似乎很久沒戴香囊。

    穿戴整齊,他摟住我的腰肢,在我耳邊低聲說,“等朕上完早朝就回來。”

    我擡頭不解的看着他,他又說道,“空中引水。”

    我才反應過來,他是想同我一起試驗空中引水,我點點頭,他才離去。

    下午安排了神醫入宮,早晨我便安心在寢殿中等皇上上完早朝。

    “聽聞你昨夜侍寢,一大早我便眼巴巴的趕來,如何,皇上待你還似從前那般嗎?”

    我正用着早膳,安婕妤掀開屋裏的紗簾,對我說道。

    我招呼她坐下,“還好。”

    我未和安婕妤說太多,這般糟心的事,我也不想讓安婕妤同我一起糟心。

    “我還聽聞你大晚上的命人去取了箜篌,想必是與皇上相處愉悅,如今你的身子已經大好,可要加把勁,只要能爲皇上誕下皇嗣,即便風家的風光不再,你也能在這宮中站穩腳跟。”安婕妤對我的好,是真真切切的。

    我給她添了碗玉米粥,“別光說我了,你的心思也要多花些在皇上身上纔是。”

    安婕妤的心思甚少放在皇上身上,從不爭寵,皇上願意去她便高高興興的迎着,皇上不去,她也高高興興的獨身一人,找些消遣。

    以安婕妤的容貌,才情,只要她肯稍稍花些心思,這榮寵定然不會少。

    也便是她不肯主動些,皇上甚少到她宮中,安婕妤入宮多年,一直未曾有子嗣。

    “七間,有一事我不妨和你直說,這些年,我都未有所出,一來是皇上甚少來我宮中,二來,是我不想有孕。”安婕妤說着,漸漸壓低了聲音。

    我手中一頓,原來竟是因此,她竟一直悄悄喝着避子湯。

    “若皇上知曉此事,你可知,這是杖斃的大過。”我眉頭緊鎖,厲聲說道,是真真的爲她擔憂。

    皇上的子嗣本就少,若還有宮妃私下喝避子湯,豈非是故意讓皇家子嗣單薄。

    此等大罪,斷是留不得性命。

    “我自是知曉,只是……”安婕妤面色爲難,“這後宮爭鬥,我實在不願我的孩子也參與其中,從小便在明爭暗鬥中長大,我更擔心我護不住他,若讓我親眼看着自己的孩子遇險,我卻不能救她,這比要了我的性命還痛。”

    我默然,她的擔憂,也是我的擔憂。

    我也不願我的孩子生來就困於深宮,世間這麼大,卻要在深宮皇城裏過一生。

    “罷了,一切隨緣。”我拍拍她的手,將粥遞給她。

    早膳後,我留下安婕妤,同她說,皇上一會要來。

    “皇上要來找你,我留在這作甚。”安婕妤搖搖頭,轉而又挪喻道,“不過,你這榮寵着實來的有些突然,皇上好像還從未在誰宮中逗留過如此多的時間,去完早朝便要眼巴巴的趕來。”

    從昨日下午到晚上侍寢,今日去完早朝皇上又要過來,確實是從未有過的先例。

    我颳了刮她的鼻子,將卞州大旱的事情同她說。

    這時,李年來傳旨讓我去御花園,我同安婕妤一道去了御花園。

    皇上已命人備好了物件,他正在水缸前鼓搗着。

    時間過去大半個時辰,皇上的試驗毫無進展,安婕妤的額上都冒了大片汗珠。

    “微臣給皇上,安主子,風主子請安。”

    如此溫潤的聲音,不必看我也知曉是顧經綸。

    我轉過身,對顧經綸微微點頭。

    “顧先生授課辛苦,早些回去歇息吧。”皇上擺擺手,讓他起身。

    “皇上,微臣斗膽,方纔微臣過來時,見皇上在擺弄此物件,此物件微臣在外遊歷時曾見過,皇上可是要將這水從水缸這頭引到那一頭。”顧經綸並未急着離去,對着皇上說道。

    我瞧皇上的神色微動,“不錯,顧先生可會使用此物件?”

    顧經綸微微點頭,走上前,擺弄了一番,奇蹟出現了,當真是在空中引水。

    我同安婕妤面面相覷,滿是不可思議。

    “這,這……臣妾從未見過如此異象,這簡直就是奇蹟。”安婕妤不可思議的說道。

    皇上拍拍手,連聲叫好。

    再往後的事情,我並未參與,我見皇上的眼中滿是光,我想他應該有很多話要同顧經綸說。

    於是我尋了個由頭和安婕妤跪安告退。

    在安婕妤宮中用了午膳,我們早早的便在太后宮中等候,去時正是宋可人侍疾。

    “給風良人,安婕妤請安。”宋可人微微福身行禮。

    安婕妤擺擺手,讓宋可人起身。

    “太后這兩日情況如何。”我同安婕妤和宋可人在一旁坐下,我輕聲問道。

    宋可人搖搖頭,“不太好,太后昏睡多日,幾日都未進食,全靠蔘湯吊着命。”

    我轉頭看向太后,太后身上的肉漸漸消瘦,幾日的功夫便瘦的皮包骨頭,面上的神色儼然是一副垂死之人的模樣。

    “太醫日日都來三次,都是毫無辦法。”宋可人也嘆了口氣。

    皇上的容貌和太后甚爲相似,即便太后已漸漸年老,滿臉病態,五官輪廓都能瞧出和皇上的相似之處。

    太后咳了兩聲,我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太后的胸膛,替她順着氣。

    我想起剛入宮時見着太后的模樣,那時太后還意氣風發,甚是威嚴,此刻便是面色枯槁。

    牀邊放着太后平日常聽的佛經,宮女們時時會爲太后讀上幾遍,也當是爲太后祈福。

    “主子,神醫來了,人已經在宮門口候着了。”霍驥來報,我擡擡手,讓神醫們進來。

    七八位神醫魚貫而入,我的眼神落在其中一青衣男子身上,覺得他甚是面熟。

    只是想了許久都未想起,便也作罷了。

    “太后病重,還望各位神醫們能夠妙手回春,不論是需要何藥材,都儘可說,若能治好太后的頑疾,必有重賞。”我沉聲吩咐道。

    “是。”他們齊聲作揖,接着便輪番爲太后診脈,看診。

    過了兩炷香的時間,他們都一一查看過太后的脈象,除了其中倆個的說法不一樣以外,其他大夫都和太醫說的相差無幾。

    我讓人將那幾位大夫帶下去領辛苦費和車馬費,留下剩下的二人,其中一個便是方纔我覺着眼熟的青衣男子。

    “回主子的話,草民依據脈象和過往病症來看,太后恐是中了毒。”青衣男子垂首站在太后牀邊回稟道。

    “中毒?可若是中毒,太醫和其他大夫怎的會瞧不出?”安婕妤皺眉,顯然不太相信他說的話。

    另一名略圓潤的男子也反駁道,“就是,太后氣色雖差,可怎麼也不是中毒的跡象,依草民看,太后是得了罕見的頑疾,活死人症。”

    宋可人聞言,好奇的問道,“活死人症?這世間竟還有這樣的病症!”

    “主子們有所不知,且聽草民細細說來。”圓潤男子恭恭敬敬的說道,我也聽了個大概。

    活死人症是極其罕見的一種病症,只有古書上有記載,那症狀和太后的一模一樣,毫無意識,終日昏睡,不喫不喝,以蔘湯續命,漸漸消亡。

    我冷眼瞧着他,他這副樣子如何看都像是江湖騙子,不似正經大夫。

    一個人的眼神不會騙人,他的眼神滿是貪婪,從進屋子時眼神便沒有停下,時不時的打量屋子裏的一切,尤其是太后寢殿裏的幾隻琺琅花瓶,迷得他移不開眼。

    我想若不是因着輪着他診脈,他的眼神能將那花瓶看穿。

    眼光倒是好,那幾只琺琅花瓶個個都價值千金,是太后心愛的珍寶,都是各地方進獻於皇上,皇上惦念着太后喜歡琺琅花瓶,便送給了太后。

    “那依神醫的意思,該如何診治纔是?”我輕聲問道,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