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水池是從鸞鳳殿到婉妃宮中的必經之路，婉妃幾乎日日都帶着朗月在御花園中走走，這御花園，朗月比我還要熟悉幾分。
葉遠的話，讓我不得不多心。
正好在婉妃宮門口，碰上連太醫，同他寒暄了幾句，一同進到婉妃宮中。
婉妃宮中上下亂成一團，婉妃抱着朗月，滿臉淚水，底下的宮人進進出出，忙的腳不沾地。
朗月身上的溼衣裳已換下，婉妃身邊的近侍擦拭着她的溼發。
“連太醫，快瞧瞧朗月。”我急忙吩咐道。
朗月閉着眼，任由宮人們折騰都沒有醒來，瞧着情況不太好，我的心也提了起來。
婉妃看了我一眼，眼中情緒複雜，抹了把眼淚，一言不發。
身爲人母，她恨不能撲上來讓我付出代價，礙於身份，她什麼都做不了。
我應當高興自己佔了身份的便宜，在此時此刻，沒有太過狼狽。
我詢問了幾句，皇上正在盛妃宮中，她頭一遭侍寢，還是莫要打擾的好，便吩咐了下去，待明晨皇上起身時再回稟此事。
這一決定，更是加劇了我和婉妃之間的嫌隙。
背後之人真真是步步爲營，挑的時機甚好，一面是盛妃，一面是婉妃，不論我如何做，總要得罪一處。
權衡利弊之下，終是讓婉妃受了委屈。
婉妃此刻最想在身邊的人便是皇上，我尊口一開，沒有太后出面，誰敢違抗我的旨意。
盛妃背靠西綏，我不僅是爲我自己，更是爲兩國邦交，再多無奈我也只能如此。
我眼神幽幽，直到連太醫來回稟朗月的病情。
“朗月公主性命無虞，只是驚嚇過度，神志不清，還需要時日調養。”連太醫對我微微搖頭，我看出了他眼裏的意思。
朗月很難再痊癒了。
“去把本宮宮中上好的藥材都拿來，連太醫，皇上子嗣單薄，對公主很是疼愛，你要用心給公主調養，再珍貴的藥材，只要對公主病情有益，儘管開口。”
我看了眼婉妃懷中的小人兒，着實不忍。
幼子無辜，可恨宮中的勾心鬥角，讓朗月無辜受累。
“微臣明白，定會盡心盡力爲公主診治。”連太醫應下後，忙跪安去給小公主煎藥。
我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像該爲自己辯解一二，又覺得太過蒼白無力，屹立在牀榻前，辯解的話，安慰的話，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辛苦娘娘走一趟，太醫已瞧過，娘娘可安心了，夜深露重，娘娘早些回吧，臣妾還要照顧朗月，就不送娘娘了。”
許久，婉妃纔開口說道。
細若蚊蠅的聲音，同我一般的無力。
我又站了一會，默默離開。
出門，漣芝送上披風，攙扶着我回鸞鳳殿，走出一段距離，她緩緩開口，“婉妃娘娘浸淫後宮多年，從不是好奇心重的人。”
我一頓，心中的霧霾忽然散去。
“你去打聽打聽，婉妃今日都見了哪些人。”我拍拍她的手，微微一笑。
當初的眼光果然沒錯，她聰穎，做事果斷，比一年前入宮時，更是沉穩敏銳。
“娘娘不必憂心，只要保全自己，旁的都不重要。”漣芝語氣淡淡，聽起來倒不像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語氣。
滿牆的紅磚綠瓦，讓身處裏面的人也變得沉悶了起來。
皇后，聽起來風光無限的存在，背後卻滿是刀鋒利劍，平靜了這麼多年的後宮，再一個個新人入宮後，也開始暗潮洶洶。
我望着今晚的月亮，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鸞鳳殿中，齡芝帶着棠月和容楓在我屋內。
兩個奶孃抱着他們，他們咿咿呀呀的，張牙舞爪，精神頭十足。
我頗爲不解，好端端的，太后怎麼把他們送來了？
“太后娘娘這兩天身子不大好，讓奴婢將公主和三皇子暫且交由娘娘照看，待太后娘娘身子好些，再帶公主和三皇子回去。”齡芝福了福身子，說道。
“可請太醫去看過太后了嗎？”我抱過容楓，他呵呵的對我笑，我邊逗弄着，邊問道。
齡芝回道，“太醫剛剛去過，吩咐要讓太后娘娘靜養，太后娘娘也是怕三皇子和公主染上病氣，趕忙便讓奴婢帶到娘娘這兒來。”
我垂下眼，安置好三皇子和公主。
這樣一來，鸞鳳殿中便顯得有些擁擠，我想了想，盤算着讓冉霜遷居。
前幾日便想着此事，起初讓冉霜同住鸞鳳殿，是想着她能多見見皇上，時日長了，倒是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