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是我與王爺緣分淺薄,王爺就莫要執着了,司馬都尉家的小姐才貌雙全,那纔是王爺的良人。”
聶儀硬生生憋住了眼淚,可就是這樣,瞧着才更讓人心疼。
我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並未出聲。
蕣王似乎很喫這一套,當即暴跳如雷。
“她哪裏好了?吳瑞禾粗魯至極,她就是個潑婦!小儀,我會想到法子的,我一定會想到法子的!”
“可是,我不想讓王爺爲難,王爺,還是算了吧......”
“不,小儀!我發誓,我鍾情的人是你,我只會娶你!”
三兩句話,就讓當朝親王爲她山盟海誓,我看的目瞪口呆,原來,還是我的見識太過淺薄了。
我本以爲在這後宮之中我見到女子不在少數,自詡見過各種各樣的手段,可在看到聶儀之後我才發現我實在見識淺薄。
就在二人互訴衷腸到要將生死置之度外,做一對亡命鴛鴦的時候,我開口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若聶姑娘肯退讓一步,也不是沒有法子。”我緩緩開口。
聶儀似乎知道我想要說什麼,眼裏一閃而過的不悅,只是一瞬,我卻看的分明。
而蕣王一聽能有轉機,當即充滿期待的看向我,“不知皇嫂有什麼良策?”
“那便要看聶姑娘是更想要王妃的名分,還是與王爺長相廝守。”我輕聲道,目光牢牢的盯着聶儀。
原本我可以用溫和些的法子說服聶儀,可這聶儀慣會以退爲進,怕是明面上與我虛與委蛇,私下挑撥蕣王,不若強硬些,將她架在油鍋上,逼着她做選擇。
聶儀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接,愣了愣,好半響纔回過神來。
“能與王爺長相廝守便已是奢望。”聶儀帶着幾分哭腔,含情脈脈的望着蕣王。
蕣王立即點點頭,“小儀待臣弟之心,日月可鑑,便是臣弟拋卻親王爵位,小儀也願意跟着臣弟喫苦。”
我挑了挑眉,眼前這姑娘還真是不簡單。
我想她肯在蕣王想拋棄親王爵位的時候依舊死心塌地的跟着蕣王,也是想搏一搏,用自貶庶人身份來和皇上證明自己的決心,說不定,便也就成全他們了。
左右,她還有退路,只要拿捏住蕣王就好。
不論怎麼說,蕣王都是皇上的弟弟,唯一留在都城的兄弟手足,若不是犯了天大的事兒,不會真到貶爲庶人的地步。
她猜的也不錯,皇上對蕣王還算寬厚,只要蕣王做的不過分,皇上都會允准。
只是,她對皇上還是不夠了解。
所有人都可以成爲皇上大業上的墊腳石,哪怕是太后也不例外,這婚事是皇上頂要緊的一步,絕不會有意外。
除非,蕣王不在了。
我故作親熱的握住聶儀的小手,“既然名分不打緊,待司馬都尉家的嫡幼女入門後,本宮可下一道懿旨,賜聶姑娘爲側王妃。”
“我......”聶儀趕緊抽回了手,好似有些害怕,又有些慌亂,手足無措的看向蕣王。
蕣王趕忙爲聶儀出頭,“皇嫂沒見過吳瑞禾,怕是不瞭解她的秉性,她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小儀做小,定會被吳瑞禾欺負,況且,臣弟心裏只有小儀一人,不願再娶旁人。”
我感到一陣頭疼,這蕣王,當真是被聶儀喫透了,油鹽不進。
“你們還是好好想想吧,再多,本宮也做不得主。”
點到爲止,我沒再多勸。
他們求到我面前,我便盡力想法子,可我也沒有通天的本事,做不到事事圓滿,法子擺在他們面前,就讓他們自己做決斷吧!
我沒有打擾他們二人,緩步退出正殿。
到了殿外,我小聲的同漣芝交代,“別讓人打擾,只當殿中無人就是。”
“是,娘娘。”漣芝應下,好奇的伸長了脖子,朝裏頭看了一眼。
裏面傳來聶儀隱忍的抽泣聲,漣芝趕忙縮了縮脖子,不再好奇,轉而去忙自己的事情。
我坐在窗邊看書,也不知蕣王與聶儀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只是聽漣芝說,二人沒有出宮,仍然要留在宮中,說是想再想想法子,等想到了法子再離開。
我聽後沒什麼反應,這皇宮也是蕣王的家,他想留下,留下便是。
安靜的日子過了兩日,突然傳來太后的噩耗。
我以爲自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聽到太后薨逝的那一刻,仍然慌得手足無措。
我懷揣着複雜的情緒,安排下事宜。
我派了人快馬加鞭的去給皇上報喪,又點了漣芝去操辦靈堂和喪儀。
做完這些,我纔去到太后寢宮。
齡芝跪在牀前,眼淚撲簌而下,我明明同樣悲痛,可卻掉不下眼淚。
我顫顫巍巍的走到牀前,擡眼看向太后。
太后寧靜的躺在牀榻上,沒什麼痛苦,彷彿只是熟睡。
“娘娘,太后臨終留下遺言,讓奴婢往後跟在娘娘身邊。”齡芝見我來了,虛虛的朝我行了個禮,抽噎道。
喉頭一陣苦澀,我點點頭。
這是太后的最後一個心願了。
她不是想爲齡芝找一個好主子,她是想讓齡芝跟在我身邊,督促着我的一言一行。
臨了,太后還在擔心我做不好一個合格的皇后。
此刻,我的眼淚傾斜而下。
我不懂,爲什麼到了最後一刻,太后也不肯爲自己想想,心心念唸的仍然是風家的榮辱。
太后這一生,是大御最尊貴的太后,是一路扶持着皇上坐上皇位的母親,是一心爲了風家榮辱的風家小姐,唯獨,不是她自己。
她這一生,從沒爲自己而活,所思所想都是爲了旁人。
“齡芝,你親自去一趟風將軍府報喪。”我強忍着悲痛,囑咐齡芝。
好在,這世上還有人不帶任何目的,乾淨純粹的惦記着太后,那便是我的母親,她的妹妹。
“是,娘娘。”齡芝重重的朝太后磕了個頭,緩步退出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