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長安城來了個女將軍 >第3章 鄭齡
    辟雍,又名壁雍,因其四周有水,形如璧環,故得此名。其學有五,南爲成均、北爲上庠,東爲東序,西爲瞽宗,中爲辟雍。

    以辟雍爲尊,故代爲全稱。其中,成均主樂舞,由大司樂教導;上庠主書典,司教稱大司書;東序主幹戈,善騎射,先生稱大司武;瞽宗主禮儀祭祀,大司禮統攝;中部辟雍則爲陛下講學之所。四位大司教之上是大司學,統領辟雍一切大小事務,直屬陛下管轄。

    “哥哥,這一個月也太快了,我就眨了下眼,就開學了!”馬車上,陌九嘟囔着嘴抱怨。

    “那你這一眨眼的功夫,先生們教導你的典籍可都還記得?”陌玉問道。

    “啊,這、這……”,陌九說不出話來,一頭鑽出了馬車,尷尬地笑道,“天氣這麼好,要不然咱們出去玩會兒吧哈哈哈,哈哈哈。”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馬車在郊外一所大宅前停了下來,大宅前已經停了不少馬車。

    人羣熙熙攘攘,今天是入學的日子,一個月見不着兩回,難免有些不捨。不過年輕的公子們臉上卻不見悲傷神色,終於脫離父母,倒是頗爲輕鬆。

    大宅匾額上,寫着“辟雍”二字,是高祖皇帝親筆,蓋着高祖的親印。陌九跟着哥哥進了府門,往東走,繞過一大片草地,看到了一片湖泊。

    沿着湖泊走了會兒,終於聽見陌玉說了句,“就是這兒了。”陌九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聽見這麼一句才擡起頭,一座兩層小樓正矗立眼前,赫然就是“東序”。

    “大司武,三皇子已等待多時,還請您移步。”陌九喘氣的功夫,不知哪裏出現個聲音,嚇了她一跳。那人把他們帶到地方,門開着,他敲了敲門就轉身離開。

    祁連此時正在書桌前整理入學名冊,擡頭便看見陌玉到了,隨即站起來走到陌玉身邊,示意墨白讓自己來推輪椅就可。

    “聽說大司武今天過來,我早就準備着了。這是近期的學冊,還請您過目。”

    祁連把輪椅推到書桌前,說起最近的教學事務。

    趁着他倆討論的功夫,陌九纔想起來,這清冷的聲音,似是在什麼地方聽過。

    她細細打量起面前這個代替哥哥行司武一職的人,一襲白衣勝雪,身姿勻稱挺拔,黑髮間嵌着鑲有蘭花的白玉冠,遺世獨立,高雅脫俗,左眉間藏了顆硃砂痣,似是又添了幾分凜冽。

    二人說罷,纔想起旁邊還杵着個陌九。“祁連,這是我家陌九。陌九,還不趕緊過來拜見三皇子。”

    陌九施禮,一個響頭磕在地上,磕得那叫一個真心實意,朗聲道,“晚輩陌九叩見三皇子。”

    心裏暗忖,畢竟以後哥哥不在,這裏還是要承蒙這位多多照顧,禮數週全些總是好的。

    “無論在外面是什麼家世,什麼身份,在這裏首先都是學子。”祁連扶起跪在地上的陌九,“我比你年長五歲,也是這裏的學子,承蒙大司武推薦,完成最後一年學習之餘,暫代司武一職,旁人都喚我一聲司教。”

    陌九心領神會,“學生懂了。只不過司教,要是沒旁人在,我能叫您三哥嗎?”陌九眨巴着眼睛望向祁連,“您和哥哥差不多年歲,待我又親厚,感覺就像多了個哥哥似的。我叫您三哥,就在沒旁人的時候才叫,可以嗎?”

    話說得好聽一點總是沒壞處的。

    祁連愣了一下,看了看陌玉,見他沒什麼反應,便點了點頭,“那就隨你吧!”

    安排好內務,已經過了晌午。三人在伙房裏用過午膳後,陌玉匆匆離開。

    早春,天黑得早,要趕在入夜之前回府,還得快馬加鞭。陌九看着馬車逐漸跑遠,直至消失不見,才依依不捨地回頭。

    下午還有些時間,陌九就打算在辟雍好好轉轉。這偌大的地方,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叫庭院。陌九邊逛邊感慨,周圍學子來來往往,都穿着統一的白色學服,映襯着廣袤的綠地湖泊,活脫脫一窩兔子。

    想到這裏,陌九不禁笑了起來,走至僻靜處,在草地上坐了下來。微風吹拂,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靠着石頭打起了盹兒。

    就在剛要睡着的時候,忽聽得不遠處假山的後面似是傳來聲音。陌九貓着腰,往那裏靠了靠,豎起耳朵聽着那裏的動靜。

    “你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還敢叫這個名字?”一個粗嗓子的男音發狠道。

    旁邊有個文弱聲音幫腔,“他犯了你的名諱,還能饒?”

    又有好幾個聲音附和,“就是就是,今天非得讓他改了名字不可。”

    “這名字是過世的母親起的,我不能改。”有人支支吾吾地說。

    原來是這點事,陌九想起哥哥對自己的囑託,貓着腰正準備離去。忽然聽到後面又有聲音,“我叫鄭齡,是年齡的齡。你叫鄭陵,是《廣陵散》的陵。同音但不同字。”那聲音頓了一下,“況且我們不在一個年級,應該不會引起什麼誤會。”

    “我沒聽錯吧!你竟然敢說不行,還給我扯了這麼一大堆?果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又是開頭那個粗嗓子。

    鄭齡看着拳頭離自己越來越近,不由得閉上了眼睛。捱打就捱打,也不能改名字。拳頭沒落在身上,只聽得“啪”一聲,鄭陵慘叫一聲,抱着自己的手臂哇哇亂叫。

    “到底是誰?”鄭陵齜牙咧嘴地問道,“敢打人怎麼不敢出來?”

    “你瞎呀,小爺不就站在你面前嗎?”

    聲音從上面傳來,衆人擡頭一看,只見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手裏揮舞着馬鞭,站在假山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衆人。她打量了下爲首那個叫鄭陵的,身材魁梧有力,方方正正的國字臉,正擰着兩條粗眉,惡狠狠地盯着自己。旁邊站着個文文弱弱的,酷似書生模樣,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

    鄭陵撇過臉,壓低聲音,“呂梁,你可見過他?知道他是什麼背景嗎?”旁邊那書生模樣的人回答,“京城子弟數得上名號的,我都見過,這位卻從不曾見過,估計又是個不知哪個窮鄉僻壤推薦來入學的。”

    鄭陵聽到這話,放下心來,首先發難,“你是誰?竟敢對我動手,活得不耐煩了吧?”

    呂梁詰問,“你知道這是誰嗎?啊?你就動手?”

    “小爺管你是誰?你帶這麼多人,在這裏打人,擾了小爺清夢,小爺就得動手管教管教你!”這樣的話卻用一種稚氣未脫的聲音講出,別有一番趣味。

    “好啊,就你這個毛頭小子,都來管我的閒事!來啊,給他點顏色瞧瞧。”鄭陵話音一落,身後幾個人挽起袖子,朝假山撲過來。陌九揮舞着馬鞭,驅趕衆人,不過雙拳難敵四手,慢慢就開始體力不支,眼看着幾人逼近,心一橫,打算跳下假山逃跑。只不過她高估了自己的靈活程度,卻又低估了假山高度,重重摔在了鄭齡面前,疼得齜牙咧嘴,眼淚都差點流了出來。

    旁邊的鄭齡拉起她的手就準備逃跑,剛沒跑幾步,一座小山似的身影就橫亙在他們面前。鄭陵慢慢逼近,“你們倆這是打算往哪裏逃啊?”兩人向反方向跑去,卻又被呂梁帶着一隊打手阻住了去路。兩人被逼到角落,鄭齡雙手握拳,陌九抽出馬鞭,兩人打算拼死再打一架。

    馬鞭揮出,卻被鄭陵輕鬆躲開握住,抽出來掛在自己腰間,“這鞭子倒是不錯,卻不該是你配用的。”他揮了揮手,“好,現在該我們動手了。”

    見情況不利,陌九立即認慫,“那啥,好哥哥,我就一不懂事的小孩,就是路過,要不然您繼續剛纔的事情,我先退出。”

    她摸了摸尾巴骨,好像是摔裂了,回頭朝身後的鄭齡使了個眼色,“您把鞭子還我就成,今天的事我就當沒看到……”

    正當陌九分散注意力時,鄭齡瞅準時機一個箭步就衝了出去,邊跑邊扯着嗓子大喊,“走水啦,走水啦,快來救火啊,快來救火啊……”

    旁邊有零星幾個人趕忙跑過來問是哪裏走水,鄭齡往假山那裏指了指,又繼續往人多的地方邊跑邊喊。

    鄭陵頓時慌了神,他那些小嘍囉也開始東張西望,竊竊私語,有鳥獸散之勢。眼見形勢大變,好漢不喫眼前虧,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躺坐在地上的陌九,只見陌九正擠眉弄眼地朝他做鬼臉,眼神裏大有譏笑嘲諷之意。他揮拳上去又想動手,身旁的呂梁卻拉住了他,對着他耳畔耳語了幾句,鄭陵這才舒緩了因怒火而猙獰的眉頭。

    “這鞭子……”,他抽出腰間的馬鞭在陌九前面晃盪,看着眼前人伸出手想抓住卻抓不住的滑稽模樣,俯下身在陌九耳邊輕聲道,“想要鞭子的話,今晚子時來湖心亭親自拿吧!不過記着,只能你一個人來,否則這鞭子恐怕會長眠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