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長安城來了個女將軍 >第7章 三月三,上巳節
    三月三,上巳節。若逢天氣晴好,青年男女便會趁興出遊。若天氣不從人願,這出遊的日子就往後推遲半月。

    這一天,人們會結伴到京郊的沂水,踏春遊玩。春水畔浴,佩蘭祓禊,曲水流觴。青年男女還會隨身攜帶芍藥,如有心儀之人,便互贈以表明心意。

    “長安水邊多麗人,”陌九搖頭晃腦地背起上課時聽到的一句詩,“三哥,你就帶我去玩玩嘛。”

    剛聽說讓自己明天不用來,陌九嚇了個半死,即刻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抱着祁連的大腿就是一陣哀嚎。

    祁連哭笑不得,解釋道,明天上巳節春遊,我有要事,無法給你指導。陌九一聽這話,登時放下心來,瞬間就把剛剛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纏着祁連非要帶她去。

    “三哥,你就帶我去玩玩嘛!我保證好好聽你的話,絕對不亂跑。”

    陌九撐着下巴,兩隻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祁連,楚楚可憐地央求道。

    “你要是學業有這般用心,大司禮恐怕做夢都得笑出聲來。”祁連拿起手中的書卷輕輕敲了敲陌九的小腦袋,“我有事,並不是去玩的,沒法帶你。”

    “您就帶我去嘛,帶我去嘛,我的好三哥……”

    被纏地沒法,祁連索性把書一合,躺在了榻上,閉目養神,不顧陌九在旁邊折騰。

    陌九說了許久,見祁連不搭理她,索性踢掉鞋子爬到了榻上,往祁連身邊一躺,耍賴道,“您要是不帶我去,我就不走了,我就睡在這裏,你到哪裏我到哪裏。”

    祁連扶額,坐起了身,看着旁邊施施然躺着的陌九,覺得這種做法好像似曾相識,之前也有人這麼做過,無奈地妥協,“好吧,明天辰時在辟雍門口。”

    陌九跳了起來,“好嘞,收到,我這就去請假。”

    辰時,天剛矇矇亮,陌九穿戴整齊就到了門口,馬車已經等着了。過了一會兒,祁連帶着小廝也到了。馬車載着幾人朝城郊疾馳而去。

    到沂水時,天色已經大亮。清澈的湖水旁邊擠滿了三三兩兩的人羣,大家在晨曦的陽光中戲水遊戲,拿着柳枝一下下抽打水面,祈求流動的湖水能夠帶走病魔災禍,留下幸福和祥。

    亭子裏聚集了不少青年男子,坐在彎曲的水道旁,清澈的水流帶着酒杯一路從衆人身前經過,擊鼓聲停時酒杯落在誰跟前,那個人就要喝掉杯裏的酒,賦詩一首。

    桃林的花朵開得正好,一簇簇花朵擠在一起,遠看就像樹梢上升起一團團粉紅色的雲,姑娘們清脆的笑聲從裏面傳來,傳來生機靈動,也帶來無盡春意。

    陌九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場景,她以前不被允許出門,更別說集會,如今看到這番情景內心別提有多開心。

    “我就說你怎麼今天一大早就起來梳妝打扮,以前沒見你這麼用心過,原來祕密在這裏呀?”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到陌九耳朵裏,似是位俏皮姑娘正拿閨中密友打趣。

    陌九循聲看去,只見不遠的桃樹下,一粉衣女子和一黃衣女子正打眼兒瞧着他們這個方向。剛剛那聲音便是粉衣女子在說話。

    見他們注意到自己這邊,她又繼續打趣身邊的黃衣女子,“得啦,得啦,還不快過去。”

    那黃衣女子嗔怒似的捏了捏好友的胳膊,半推半就地被拉到了他們身邊。

    “蔓兒參加三皇子殿下。”那黃衣女子朝祁連輕輕施了個禮,臉頰上升起兩團紅暈。

    “蔓兒多禮,你我之間不必這麼客氣。”

    林蔓兒從丫鬟的手中接過一隻芍藥,滿眼期待地遞到祁連面前,聲音輕輕軟軟,羞得滿臉通紅,“春水初生,春林初盛。芍藥一隻,望公子不棄。”

    林蔓兒心下緊張,不知道自己這樣大膽的舉動會不會引得祁連反感,低下頭不敢看祁連的反應。停頓半晌,見祁連猶豫片刻,接過了她手中的花,喜上眉梢,眼睛都染上了笑意,“奴家備有幾盤點心,不知公子可願品嚐一二。”

    “點心?好啊好啊。三哥,我們正好能嚐嚐。”

    二人婉轉之時,忽聽一小兒童稚聲音傳來,瞬時氣氛就消散了大半。

    “好了好了,姐姐帶你去喫點心,你別在這邊杵着了。”粉衣女子見有人破壞自家姐妹尋夫郎,扛起旁邊的小孩一溜煙就跑開了,跑出去大半才記起向祁連打招呼,“這小屁孩兒我先帶去玩一會兒,待會兒給你們送過來啊!”

    直到兩人徹底看不見,那粉衣女子才氣喘吁吁地放下陌九,一隻手叉着腰,另一隻手扶着身邊的桃樹,一個勁兒地喘氣,喉嚨冒煙,心想要是早晨沒嫌累贅帶了水就好了。

    想到這裏,眼前竟然真的出現一水壺,她大喜過望,拿起水壺就咕嚕咕嚕喝起來,喝足後才記起要向水壺主人道謝。

    “姐姐,你是不是該把水壺還給我了?”

    粉衣女子瞧了瞧面前的小孩兒,把水壺遞了過去,“你是誰?”

    陌九做了個揖,“在下陌九。”

    “哦,原來你就是陌九啊!”粉衣女子斜眼打量面前的人。這小屁孩兒看起來好像也沒有弟弟口中那樣跋扈任性。

    “你認識我?”陌九擡頭問道。

    “我不認識你,卻早聞大名。也許你可以猜猜我是誰。”粉衣女子微微彎下身,大臉堵到陌九眼前。

    陌九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我猜不出來。”

    “本來啊,我也是要去找你的,卻想不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你在辟雍仗着身份胡作非爲,欺負我弟弟的時候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今天把?”粉衣女子站直了身子,恨恨地說道,似是想給弟弟報仇。

    “陌九進辟雍,統共也沒有多久,從不曾欺負過什麼人!姐姐您是不是聽岔了,還是說受奸人挑唆。”陌九思前想後,自己哪裏有欺負過什麼人,倒是一進去就差點讓別人欺負了。等等,讓別人欺負,這眼前人不會是……

    “您,莫不是鄭陵的姐姐?”陌九試探地問道。

    “哎呦,陌小公子好記性,這才記起來,真是貴人多忘事呀!”粉衣女子諷刺道,“沒錯,我就是鄭陵的姐姐,吏部尚書府的嫡長女,鄭盼梅。你欺負鄭陵,可恨父親還責怪弟弟不應該惹你,給狠狠抽了一頓鞭子,還讓在祠堂跪了兩夜,鄭陵在牀上可是整整躺了兩天才能稍稍活動。你如今讓我碰上,我要讓你知道什麼叫悔不該當初。”

    這吏部尚書夫婦真真一對妙人兒,竟能生出這麼兩隻活寶。

    陌九心裏暗忖,自己說什麼估計她也不會相信。誰能不相信自己的親弟弟,反而去相信一個初次見面的人說的話呢,只好問道,“那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剛說完,她就出手襲向陌九。陌九閃身輕輕避過,“我不想動手,你別逼我。”誰知道她又調轉方向,手成鷹爪狀向陌九脖頸處撲來。

    陌九見她非要打一架,招式陰毒,只好閃身到她背後,照着她背心處就是一腳。鄭梅兒剛剛出招時用力太猛,基礎又不穩,背後遭這麼一腳,瞬時就失去重心,一頭栽在地上。剛想爬起來再反擊,一翻過身,卻見陌九的馬鞭已經抵到眼前。她緊張地閉上眼睛,渾身直抖,卻聽到馬鞭在耳畔風聲呼呼,在離她很近處掉轉方向,抽向旁邊的樹幹。

    “算了,我不願與你爲敵。況且,陌九的鞭子從來不打女人。”

    遠處樹林中,幾個黑衣人正遠遠望着這場打鬥。其中一人問領頭的黑衣人道,“頭兒,我們現在過去嗎?”領頭黑衣人搖了搖頭,“不,還沒到時候。有其他人在場,我們不好下手。況且這位大小姐既不是我們的目標,也不是我們能隨便下手的人。暫且等等,也好讓這位大小姐給我們打頭陣。”

    “那你們要不要也和我先打個頭陣啊?”

    背後有人突然說話,黑衣人趕忙轉頭。一銀髮少年從天而降,手持兩柄彎刀,趁幾人不備衝過來。

    幾個黑衣人瞬間斃命,剩餘幾人反應過來,倉惶之間應戰,武力不敵,準備倉促,根本不是銀髮少年的對手,只得邊打邊逃。但那銀髮少年沒有饒過一人的意思,越衝越狠,手法愈發伶俐狠決,雙刀在手裏舞起來活像兩條銀蛇,瞄準獵物就冷厲出擊。

    “你到底是誰?”領頭黑衣人見兄弟都已倒在血泊中,而那銀髮少年卻緩緩逼近。他近乎歇斯底里,“你到底是誰?”

    “這話你留到地府去問判官吧!”銀髮少年冷冷回答,擡起雙刀,剛要砍下去時,卻聽到那領頭人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洗血錄做事,什麼時候失手過?”

    “洗血錄?”雙刀停在離脖頸一釐米處,銀髮少年狐狸眼一眯,“你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那人仰天長笑,“哈哈哈,從我嘴裏你什麼都不會知道。”說完,他撞上雙刀,鮮血噴涌而出,自刎身亡。

    糟糕,陌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