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九冷汗直冒，今天自己就是來充數的，而且好像還沒來得及做什麼。
不會吧！難道是，舅舅的迷煙出了問題？自己這麼快就暴露了？
她一步一步挪到大堂中央，雙腿似乎灌了鉛。剛纔有多想見見這位魏老宰輔的真容，現在就有多不想看見他。
直接避開眼神交流，一個頭磕在地上，陌九小心翼翼地行禮問安。
“民女李三三叩見老宰輔，老宰輔千歲千歲千千歲。”
老宰輔渾厚的聲音響起，“擡起頭來。”
這下不想見也得見了！
陌九答應了聲“是”，緩緩擡起頭。正好對上老宰輔的眼睛，那雙眼睛也正在打量她。
之前聽別人說起這位老宰輔，私底下想象他的樣子，覺得這個所有人口中的傳奇，應該是像父將那樣，高高大大，威嚴可畏，不苟言笑，眼神冷地都能掉出冰碴子的老頭。
可是，現在面前的這個老宰輔，圓圓胖胖的身材，圓圓胖胖的臉，兩隻正圓形的小眼睛，中間夾着一個大鼻子，圓滾滾的小嘴下掛了一撇小鬍子。
這人，是老宰輔？他要是長成這樣，那夫人得長成什麼樣子，才能生出當今皇后和嫣夫人這一對姐妹花兒？再說，這身高也對不上啊！
魏老宰輔見底下那丫頭，一點不害怕自己，還睜着個滴溜溜的眼睛可勁兒盯着自己看。
長的嘛，雖算不上國色天香，也算是耐看。想到明霖和暗衛的報告，唔，確實有些事情得問問清楚。
“來，三三姑娘，你別緊張。我就是問你個問題，你如實回答就是。”
陌九眨巴了一下大眼睛，聲音溫溫軟軟。
“您叫我三三就是，老宰輔擡愛，三三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人清了清喉嚨，正經了神色，整理了下衣襟，沒有什麼不妥，纔開口問道。
“三三啊，你覺得我們家祁盛，也就是五殿下，怎麼樣？”
陌九提心吊膽了好一會兒，覺得這位老宰輔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打算問自己借上這顆腦袋玩玩！
忽然聽到這個問題，又是驚訝又是輕鬆。雖然一點沒想到他是要問這個，但只要不是想要自己的腦袋，再大的事都不是事。
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這，老宰輔，何出此言哪？三三一個低等醫女，何德何能敢對五殿下評頭論足？”
“要你說你就大膽說，這麼多人都在這裏呢！難道我還會和一個小姑娘耍心眼子嗎？啊，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
現下這個場面，也不能和旁人那樣打個哈哈就矇混過關。算了，就姑且先挑上些好詞誇上一誇，完成任務再說。
“民女覺得，民女覺得，五殿下是爲才貌雙全，玉樹臨風的一等美男子。”
陌九磕了個頭，倒不是因爲害怕，也不是因爲害羞，主要是擔心現在大白天說瞎話，會不會遭雷劈啊！
“哈哈哈，哈哈哈。”
這麼爽朗豪放的笑聲，陌九有點懷疑，這位老宰輔果真如舅舅所說，飽受哮喘的折磨？
也許是笑得太厲害，不經意引出些咳嗽。
“覺得好就行，覺得好就行。咳咳咳，那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陌九一臉茫然，這是定什麼了？自己什麼都沒說啊！
“敢問老宰輔，請問是定什麼事兒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陌九腦袋裏一片漿糊，心裏就一個疑問，通房丫頭？給祁盛？憑什麼？
她瞧着舅舅尋求幫助，可是李原卻篤定兩手一揣，只管看戲，絲毫沒打算插手這趟渾水。
老宰輔倒是乾脆，兩句話一說就想把事情定下來。
“正好你哥哥也在這裏，俗話說，長兄如父。李原，你說說，這件事可不可行！”
李原見老宰輔說到他，站起身做了個揖。
“婚姻大事，全憑妹妹自己做主。只要她自己同意，我便沒有異議。”
陌九狠狠剜了他一眼，恨不能真的咬下一塊肉。這算是什麼親舅舅？見外甥女身處水深火熱之中，都不帶猶豫一下，直接撒腿就跑！
老宰輔聽到這個回答，很是滿意，得意地捋了捋鬍鬚。
“好好好，都是懂事的好孩子。那你們就在這裏安心住下，我讓掌事的算個好日子，把你妹妹送到祁盛房裏。李原啊，你儘管放心，必不會虧待了你和你妹妹。”
李原倒是無所謂，“但憑老宰輔做主。”
陌九嘆了口氣，看來萬事只能靠自己，腦子飛速旋轉，一個念頭起，一個念頭落。不管什麼方法，先把自己摘出去再說！
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老宰輔，恕三三大不敬之罪，三三恐怕、恐怕不能做五殿下的通房丫頭！”
“怎的？你覺得這個位置太低？配不上你？”
老宰輔眯起眼睛，兩條細縫裏射出凌厲的光，整個人都尖銳起來，和剛纔慈愛的形象判若兩人。
“小丫頭，萬事還得看得長遠些。”
陌九被看得毛骨悚然，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觸了這老宰輔的逆鱗。
“不不不，老宰輔，三三一介賤民，得老宰輔和五殿下擡愛，是無上榮光。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寥寥數字滿是壓迫，陌九跪在地上，額頭冷汗直冒。心裏暗道，要是我知道只是什麼，還用得着這樣？
“只是，只是……，只是三三已經有心上人了。三三對他一見鍾情，雖然他樣樣比不過五殿下，但是三三早就暗下決心，非他不嫁。”
老宰輔來了興趣，“哦？還有這等事！我倒是好奇，是哪家的公子奪了三三姑娘的芳心！”
哪家公子，哪家公子！正當陌九盤算着隨便拉一個同門來頂坑的時候，突然，門口傳來聲音。
“明霖，你拉我過來幹什麼？”
“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是和你有關的事情。”
陌九轉過頭，只見魏明霖拖着祁盛站在大門口。
魏明霖本是拖着祁盛過來，湊湊熱鬧的。剛走進來，他就感覺空氣裏潛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危險，縮了縮脖子，打量一番。
地上跪着的姑娘看向自己，魏明霖嘿嘿一笑，總覺得這眼神不懷好意，立刻就想脫身。
“那啥，祁盛，今天不是個好日子，我就先走了！”
陌九看着他，嘴角挑起一個笑容，眼中一絲狡猾一閃而過。她轉身朝老宰輔一拜，高聲說道。
“老宰輔明鑑，三三此生非明霖公子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