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霖更是一頭霧水,明明自己什麼都沒幹,爲什麼那姑娘就嚷着非自己不嫁?他心虛地垂下眼瞼思索片刻。
好像也不是什麼都沒幹!
那兩蒙棍就是自己帶人敲的!
不過自己從背後下手,她應該沒見到我長什麼樣子吧!
空氣裏有一股似有似無的火藥味,沒錯,這就是報復!
她肯定不知從什麼地方聽到了這件事,所以,她伺機報復。
還在發愣之際,忽聽魏老宰輔嚴厲喝道,“魏明霖,還愣着幹什麼,還不上前來!”
老宰輔祭來一束銳利的眼神,明霖也顧不得祁盛怎麼樣了。一個腿軟跪了下來,一路從門口跪行到老宰輔腳下。
“爺爺,我要是說,我什麼都不知道,您信嗎?”
魏老宰輔牙齒縫裏擠出幾個字,“你猜猜呢!”
陌九趁機又添了一把火,一把扯住明霖的袖子,撲倒在他腳邊。
“公子,您那天晚上對三三一笑留情,三三早就芳心暗許,發誓此生非公子不嫁。”
“你……,”明霖甩開袖子,恨得咬牙切齒,“我什麼時候對你‘一笑留情’了!你就是存心報復!爺爺,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誰!”
祁盛站在旁邊看得一頭霧水,爲什麼自己完全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
突然,老宰輔點了他的名字。
聞聲,他恭敬地站到堂前。
“來,祁盛,你來說說,你喜不喜歡這位李三三姑娘!只要你說喜歡,就沒有明霖這小子什麼事了!”
陌九腹誹,這算是光天化日強搶民女嗎?都不問問姑娘是怎麼想的?
祁盛看了看李三三,除了那雙眼睛,沒有一點是他喜歡的,又何必害了姑娘一生。於是堅定地拒絕,“不,外公,我不喜歡她。”
魏明霖灰溜溜跪在地上,眼睛卻偷偷瞄着祁盛,聽他拒絕地如此堅決,眉頭皺了起來。
“不是吧!那你昨天晚上還……”
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宰輔打斷。
“明霖編造謠言,自去掌刑處領罰。”
他還想辯駁,看到爺爺冷厲的眼神,最終還是閉了嘴,耷拉着腦袋,一步三回頭地退了出去。
一段小插曲過後,又恢復正常。
幾位醫者照常給老宰輔會診,可是陌九卻再沒辦法像之前那樣平和。
她越發感覺到,魏府這個地方不可以久待,四處都潛藏着未知的風險,還是得速戰速決。
想想和祁盛僅僅幾句話的交集,轉臉魏老宰輔都知道了,可見黑暗中藏了多少隻眼睛,正盯着自己!
要是昨天晚上自己有任何不正常的舉動,恐怕今天就得換上一身囚服。不僅白費了之前冒險偷地圖的心機,還捎帶腳地給自己提前預定了一間寬敞的牢房,沒準還有各種刑具。
她沒去過魏府的地牢,不過,自家的地牢她沒少去過,想來應該差不了許多。
接下來幾天,陌九白天照常扮作助手,和舅舅一起會診。其他時間,則揣着地圖四處探查。
幾天下來,所有可疑的地方都去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任何母親的蹤跡。
還剩最後一處,魏府地牢,這是最危險的一處,也是可能性最大的一處。
長安城,除了衙門會設置牢獄之外,有着特殊地位的名門大族,也獲准有保留私人地牢的資格。
比如,陌府的地牢,主要就是關押着一些軍隊裏犯過錯的人。當然有沒有因其他罪被關押的,陌九不知道,也不好說。
除了陌府以外,長安城裏陌九知道設有地牢的,除了魏府之外,還是丞相季固的府邸。
拿着地圖,陌九轉了好幾圈。明明地圖上就是標記的這裏,可是面前除了一座荒井,什麼都沒有。
連個人影都不見,更何況是地牢!
可是,這裏又什麼都沒有,就這座荒井!
她站了起來,俯身朝井裏望去。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蹲下身,捻起一撮泥土,放鼻子邊聞了聞。
一般有水的地方,這泥土多少都會帶着一點土腥味,還會比較溼潤。
陌九碾碎指尖的泥土,這荒井底下應該是空的。
扶着井壁,她剛想跳下去看看,回過味來,又覺不對。現在不知道這井有多深,況且一般這種私設的地牢都會有各種陷阱,還是小心爲上。
收回腳,在沒摸準門道之前,不能貿然行動。否則沒查出母親,還得把自己搭了進去!
天邊陽光漸收,快到用晚膳的時間了。
聞着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飯菜香味,陌九計上心頭。不管是犯人,牢頭還是看守,都得喫飯不是?
是夜,一隊丫鬟提着食籃,給牢頭送酒菜。
領頭的丫鬟不斷催促着後面的人,“快點,快點,都跟上,可別落在了後頭。”
天氣寒冷,累了一天,她們就想趕緊做完最後這點工作,早早去睡覺。
夜色昏暗,幾人光顧着提燈走路,誰也沒注意這隊伍中間突然多出來一人。
半刻,領頭的丫鬟走到荒井前,停下腳步。
在井壁上敲了三下,井底傳來咔咔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從井底升起一個大籃子。
丫鬟們把食籃放了進去,陌九也跟着她們一起放下籃子。
見食籃已經裝好,那領頭的又敲了敲井壁。
籃子又一點點沉入井底。
丫鬟們送完晚膳,也不走,站在井邊,搓着手,往手裏哈氣,僅有的這一點點溫暖,也能讓已經凍僵的手暖和一點。
正當陌九奇怪她們怎麼不直接回去的時候,井底傳來咚咚咚三聲沉悶的敲擊聲。
領頭丫鬟聽到後,確認晚膳安全送到,才吩咐大家準備離開。
看着她們離去,陌九偷偷脫了隊,折返回來。站在荒井旁,朝着荒井底下張望。
按照剛纔籃子從井口到井底的時間推測,這井底應該不算太深。但即使不深,直接跳下去,也無異於羊入虎穴,死路一條。
插着腰站了片刻,還是得想個辦法纔行!
她又跟上了剛纔的隊伍,回去的路,大家都輕鬆了些,丫鬟們說說笑笑,手挽着手往下人房走去。
陌九觀察了一會兒,見到前面有一個孤零零走路的,跑快幾步跟了上去。
“這位姐姐,今天晚上天氣真冷哈!”
那丫鬟正愁一路清冷,碰到有人搭話,熟絡地回答。
“是呢,這長安城啊,是一天比一天冷了!誒,這位妹妹,以前不曾見過,不知是在哪裏當差啊?”
陌九瞎編道,“我之前是服侍明霖公子的。這不,最近好像明霖公子惹了老宰輔不開心,削減了他的用度,我就被調到這裏來了!”
那丫鬟應該也聽到了前院傳來的趣事,嘻嘻一笑。
“這明霖公子,慣常惹事生非的!這是咱們姐妹子聊天我才說呢,這位公子怕是得些教訓纔好!”
陌九隨聲附和,“是呢是呢,誰說不是!”
心道,自己無意中竟還做了樁好事!
又是幾句有的沒的,兩人漸漸熱絡起來後,陌九才把話頭引向地牢。
“姐姐,咱們這兒都這麼冷!這井底下可還不知是個什麼冷法呢!牢頭大哥們也確實不容易!”
那丫鬟笑道,“妹妹可別擔心他們吧!過兩天,這成箱成箱的炭送下去,可到處暖呼呼的!哪像咱們姐妹,做着最累的活兒,這大冬天的,連點子好炭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