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族長，您看，卑職還是可以的吧？”
雋蒙駭正心不在焉，聽她一說，撇過頭看了她一眼，點頭道。
“還不錯！”
就在兩人說話的空檔，一人一馬像陣風從旁邊掃過，帶起一陣灰塵，差點就撞到了他們倆。
兩人嗆着咳嗽，揮散塵土，還沒看清那人是誰，他倒是已經趾高氣揚地來到面前。
莫折念生威風凜凜地俯視着陌九。
“就你這，還好意思叫騎馬？讓人看笑話去吧！”
陌九反脣相譏，“不叫騎馬，難道還是騎你啊？”
遠處又有幾匹馬奔了過來，莫折念生沒時間耍嘴皮子，扯着繮繩“籲”了一聲駕馬遠去，邊跑還邊喊。
“騎賽，可不是嘴皮子比賽，你省省吧！”
陌九高昂的興致有些受挫，不滿地嘟囔。
“他這樣的騎術，還看不起別人呢？”
雋蒙駭看着遠處的塵土，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你這樣想就錯了。念生他，雖然年齡不大，但是騎術高超。之前幾次春季拉練，只要他參加，必定榜首。全是真才實學，沒有半點水分。”
他看着遠去的背影，意猶未盡地補充了一句。
“念生是天生的騎師，要是這次他參賽，你沒有一點希望。”
沒有一點希望？
陌九雖然嘴上沒說，但是心裏卻有些懷疑。
這話，說的太絕對了吧！
雋蒙駭沒在意，拍了下她的肩膀。
“想什麼呢？去喫午飯。”
陌九應了一聲，跟在他身後走向大帳。
看着他們一前一後走遠，旁邊的灌木叢中走出兩人，小廝湊到莫折天生耳邊。
“少族長，您吩咐。”
莫折天生狹長的狐狸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的光。
“去告訴念生，今年的騎賽，還是他上場。”
小廝嘴角勾起一笑，陰惻惻地答應了一聲“是”。
阿箬見哥哥和陌九回來，一步三跳地撲了過來。
“哥哥，小九，咱們去喫午飯。”
陌九護送到大帳，請示道，“少族長，那卑職先下去了。”
一直以來，雋蒙兄妹倆對她很好。可是尊卑有別，私底下沒人，相處隨意些。一旦有旁人在場，必須涇渭分明。
阿箬卻不管這些，攥住陌九的胳膊，撒嬌地央求。
“小九，你同我們一起喫嘛！”
陌九抱拳回絕，“多謝公主美意，不過小九身份，不敢僭越。”
阿箬見她不肯，抱着胳膊更是不肯撒手，轉而央求雋蒙駭。
“哥哥，你說呀，讓小九一同用飯怎麼了？”
雋蒙駭自然知道阿箬好意。
可是很多東西她不懂，一個看似簡單的邀請，於她而言只是隨口一說，可是這背後觸及了太多的東西。
這些東西，他私心裏，並不想讓阿箬知道。
“小九不肯便隨她吧！你啃牛骨頭的樣子，想被她看到嗎？我看看就行了，你那飯量別嚇壞了小九！”
“你胡說，我什麼時候啃牛骨頭了，飯量也不大。”
雋蒙駭佯裝向大帳後逃去，把阿箬引開，陌九隨即閃身離開。
她來到專供侍衛小廝用膳的大帳，往布袋裏裝了幾個牛肉餡餅，又把水壺倒滿熱騰騰的奶茶。
坐在高聳的峭壁上，整個草原都展現眼底，微風吹過，送來層層綠浪。陽光和煦，波光粼粼的湖面反射出陣陣金光。
天空很藍很近，就像一塊藍色的幕布掛在頭頂，沒有一絲雲彩，似乎擡手就能觸到。
遠處幾個少年恣意昂揚地騎在馬上肆意狂奔，鞭子在頭頂揮舞。
他們前追後趕，發出一聲聲自由的呼哨。
他們眉梢帶風，嘴角含笑。
陌九也笑了，她覺得，天底下所有的少年都應該是這個樣子！
領頭那一人是莫折念生，後面是其他部落的年輕後生。
陌九啃着餡餅，有一說一，比辟雍的好喫。
金黃的表皮烤得酥脆，一口咬下去，滿滿的牛肉混着汁水在嘴裏炸開，肉香瞬間充盈了整個味蕾。
再來上一口奶茶，還熱騰騰地冒着熱氣，鹹味的奶茶在舌尖流過，身體感受到一陣鹹鹹甜甜的暖意，好喫到想流淚。
她遠遠望着莫折念生，嫺熟的騎術技巧，以及和馬匹之間的配合，完美地無可挑剔。確如雋蒙駭所說，他是個天生的騎手。自己想在三天之內贏過他，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
她不自覺地右手後三根手指在草地上輕輕敲打着，好像話也不能說的那麼絕對。
畢竟，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阿箬。
陌九拍了拍手，抖掉指縫間的碎屑，看日頭，離上崗還有一點時間。順勢往草地上一躺，眯着眼睛，看着頭頂的太陽，閉上眼睛，她得好好想想。
此時，東祁長安，季蔓兒提着食籃，坐在幽蘭殿。
“王止，殿下怎麼說？”
王止抱拳解釋道，“小姐，殿下說現在還有公事要忙，請小姐先回去。”
季蔓兒露出焦急的神色，“自從陌九的死訊傳到長安，這都半個多月了。殿下每天都是把自己關在房裏，不眠不休地處理公務，再這麼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
指甲狠狠掐進手心，像下了某種決心，提起食籃，朝着書房走去。
王止攔在她面前，“小姐，殿下吩咐過，不準任何人打擾，還請不要讓卑職爲難。”
季蔓兒站在那裏沒動，神色很不好看。
貼身丫鬟小雨打小跟在小姐身邊伺候，側身擋住王止。
“我家小姐關心殿下身體，這才前來探望。殿下沉浸在悲痛之中，你作爲侍衛不爲主擔憂，還阻止小姐前去安慰，到底是何居心？”
王止嘴笨，只是機械地回答。
“是殿下的吩咐，卑職不敢不從。”
小雨反脣相譏，“殿下的吩咐？那你不怕殿下身子出個什麼好歹，陛下怪罪下來，看你這顆腦袋還能不能安全待在脖子上。”
小雨攔住王止，右手垂到身側，悄悄揮了揮，趁現在趕緊過去。
季蔓兒眼尖，看到這個小動作，悄悄拎着食籃，一路小跑到了書房。
一推開門，幾乎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