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醒過來，太陽已到正上方，趕緊起身拍拍土，跑回營帳。
雋蒙駭也剛午睡醒，侍女正幫他綁上腰帶。轉過身，看見陌九慌慌張張地掀開簾子進來，便知道她又睡過了。
陌九小心翼翼地走到水盆邊，擰起帕子送到雋蒙駭面前。
“少族長恕罪，卑職又起晚了。”
雋蒙駭接過帕子，擦了擦臉，斜睨了她一眼。
“有些話，我都說膩了，你且心裏揣着點吧！”
陌九答應了聲，“是，小人以後必不再犯。”
這話，雋蒙駭也聽了多遍。只是從沒見着，什麼時候她當真放心上了。一向是認錯很快，就是從來不改。
“行了，也別杵着了，隨我去校場看看。”
今天是春季拉練的第一天，下午正是摔跤的主場。
幾個擂臺上，赤裸着膀子的羌族大漢，拼着命往對方身上撞，發狠似的要把對方打倒。
擂臺底下，是此起彼伏的吶喊聲。
陌九跟在身後，從擂臺間穿過。
“依你看，我們羌族的摔跤，比起你們東祁的武術怎麼樣？”
雋蒙駭問話，陌九打量了幾眼正在進行的摔跤比賽。
“依卑職所看，倒是各有各的好處。羌族摔跤主要是靠力量，說的不好聽，大多摔跤手還是靠蠻力，好的摔跤手可遇不可求。東祁武術主要是靠技巧，不過也多的是華而不實，好的武師可以四兩撥千斤。”
雋蒙駭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突然，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大笑。
莫折尉從兩人後面走了過來，上次的刺還紮在肉裏。
“阿駭，你這位小兄弟倒是說的一套漂亮話。依我說，不若現在比上一比，便可知誰勝誰負了。”
雋蒙駭推辭，“小九她不過隨意發表些不成熟的意見，還請世伯不要放在心上。”
莫折尉可不准他一句話，就輕飄飄過了。
“世侄這麼說，可就是不給老夫面子！”
隨即直接跳上擂臺，揮手讓兩個摔跤手下去，大聲宣佈道。
“來，諸位，今日便要叫你們大飽眼福，瞧瞧咱們的摔跤碰上東祁武術，會是個什麼效果。”
校場上所有人，聞聽此言，一傳十，十傳百，都圍到擂臺周圍，就連剛剛打得熱火朝天的摔跤手，都停了比試。
莫折尉在校場上掃視一圈，渾厚的聲音響徹草原上空。
“哪位草原的勇士，願意上臺一戰啊？”
衆人相互看看，有一個先零羌的大漢率先舉手。
“族長，且讓我試試看。”
莫折尉欣慰地讚賞，“不愧是我先零羌的勇士，好好比賽，晚上去大帳裏喫上好的烤羊排。”
那大漢喉嚨裏像是卡了痰，一笑起來，就發出咔咔咔的響聲。
“那族長的烤羊排，我是喫定了。”
莫折尉又指着陌九的方向，“那邊的祁人少年，上來比試一番吧！”
陌九低頭看向雋蒙駭，“少族長？”
他點了點頭，暗道一聲，“小心。”
現在這個場合，話都已經放出。若是拒絕，必然引起所有人不滿，莫折尉是逼着他們不得不上臺應戰。
陌九走上擂臺，仰視着面前的大漢，足足有她五個壯，豹頭環眼，虎背熊腰。往那裏一站，跟座小山似的。
她出聲道，“請指教。”
對面那壯漢一招沒出，倒是先對着衆人，吹起牛。
“就這小娃娃，還不夠我塞牙縫的那，贏了她，也沒什麼好吹噓的，咔咔咔。”
底下的圍觀人羣，見擂臺上的兩人，體型上形成如此強烈的對比，一個像草原上的雄獅，另一個像只會打洞的兔子，也都哈哈大笑。
陌九站在擂臺上，之前沒和西羌摔跤手過過招，說不緊張是假的。不過現在，她看着眼前的大漢，還沒開打便如此輕敵，心中便已經有了七成勝算。
她又說了一遍，“請指教。”
大漢正經了神色，擺好姿勢，朝着陌九衝了過來。
每跑一步，腳下的木板都在咔咔作響。
他越跑越近，陌九一步步後退，退到擂臺邊，無法再退。他撲過來的一瞬間，突然一個閃身，轉向別處。
那大漢雖然身體笨重，但是反應還挺快，在不受控制地衝出擂臺前，迅速在邊緣停了下來，調轉方向，又衝過來。
陌九自然不會跟他正面衝突。
臺下的人，見他們像老鷹抓小雞似的，一個追一個躲，紛紛沒了興致，又都圍着擂臺不走。
來都來了，總要看到分出個勝負。
那大漢累得氣喘吁吁，扶着欄杆喘氣，一會兒這裏，一會兒那裏的，眼睛都看花了。
陌九也微微喘氣，趁機觀察那壯漢的狀態，現在應該可以了。
她開始發動正面攻擊，藉着欄杆的助力，直接飛身上去，朝着他的胸口梆梆梆，用盡全力連踢了幾十下。
那大漢也着實厲害，雖然一時沒反應過來，被踢得連連後退，不一會兒就轉過了氣，開始正面應戰。
他抓住陌九的腳，在半空中繞了幾圈，狠狠摔在地上。
“小子，你要就只有這點本事，就輸定了。”
極大的撞擊，陌九背部受到重創，一股血腥味開始上涌。
她狠命按下胸腔中的血腥味兒，一邊避開對方的攻擊，一邊琢磨剛纔哪裏疏忽。按道理，不可能沒造成一點傷害。
那人身形微微晃動，不，他肯定也受了傷。
不過，還不夠，還得再添把火。
她又一次發起進攻，憑藉極快的速度佔領高地，飛身一躍從上方攻擊下來。用右腿卡住他的脖子，用全身的力量往地上一壓。
那人支撐了一下，還是沒能扛住，被按倒在地。
陌九收攏右腿，那壯漢開始喘不上氣，臉漲得通紅，眼睛泛白，兩條腿在擂臺上亂蹬，腳後跟摩擦着地面，雙手在空中還想掙扎。
她極力剋制住抽出短刀，一刀結果掉他的衝動，逐漸放鬆右腿。
那人呼吸上空氣，才逐漸清醒過來，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氣。
他還想站起來，陌九的拳頭已經抵在了他喉嚨處。
一拳下去，他的脖子就會咔嚓一聲，斷掉。
他輸了，心服口服。
輕輕拍了拍手肘，這是投降的信號。
陌九站起了身，伸出手。
大漢握住手，願意結交這個朋友。
看着擂臺上的一幕，雋蒙駭嘴角得意地勾起。
人羣中，有人甩開衣袍。
但願在騎賽上，他們也能有這般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