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看到了，這位祁人少年的實力，望諸位多多盡心，也要把我族摔跤發揚光大纔是。”
校場上，所有人齊齊跪在地上。
“是，謹遵族長教誨。”
先零羌兵力強盛，又背靠北匈，早就成了衆部落實際上的統領。燒當羌綜合實力名列前茅，但軍事實力一直被先零狠狠壓了一頭。
不止大草原，到哪裏都是強者爲王！
這兩族，光從表面看，還算和氣。但暗地裏，早已風起雲涌，兩個帶頭大哥各領了一羣小弟。
一山不容二虎，二虎爭老大，只是時間問題。
現在的燒當羌族長一直竭力維持羌族內部和平，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戰爭隨時可能爆發。
而兩部落爭奪統治權之時，也將是南瑾和北匈自幾十年前和解以來，第一次側面交鋒。
莫折尉接着宣佈道，“咱們這位小九兄弟，也會參加三日後的騎賽。到時，諸位記得前來給她加油啊！”
陌九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側的老族長，這話是在挑事啊！
“你要參加騎賽的事情，現在衆所周知了，看來先零有意藉此給你施加壓力。”
陌九跟在身後，點了點頭，輕輕咳嗽了幾聲。
“是，卑職會盡力。”
雋蒙駭揹着手在前面走着，“現在也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事兒了，還關乎燒當羌的榮譽，你可要加緊練習。”
陌九又咳嗽了幾聲，平緩了氣息道。
“是，卑職這就準備去練習，咳咳咳。”
雋蒙駭終於感覺到不對勁，轉過頭來。
“你怎麼了？”
他看着陌九模樣，嘴脣發白，氣息紊亂，明明身體無力，還是強撐着。
“沒事，卑職就是有點暈，許是剛剛用力過猛的緣故，休息一會兒就好。”
她捂着嘴又咳嗽了幾聲，剛想放下手，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眼前頓時一片天旋地轉，雋蒙駭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遠。
她控制不住地往身後倒去，徹底沒了意識。
雋蒙駭見狀，連忙抱起陌九跑回營帳。
阿箬正在看書，見哥哥抱着陌九跑了進來，急忙探過身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見陌九暈倒在哥哥懷中，臉色蒼白，手無力地垂下，衣服沾了一大塊血跡。
阿箬登時紅了眼眶，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
雋蒙駭把陌九輕輕放在牀上，吩咐道，“阿箬，你好好看着小九，我去找巫醫。”
阿箬點了點頭，走到牀邊，看着嘴脣沒有一絲血色的陌九，顫顫巍巍地伸出手，觸到仍有溫度，才稍稍放了心。
巫醫仔細把脈後，又撐開眼皮看了看，沉吟半刻。
阿箬是個急性子，見他不說話，立即催促道，“到底怎麼樣，好或不好，你倒是說話啊！”
巫醫捋了捋鬍子，“少族長，公主，她應該是背部和腦袋受到了沉重打擊，導致昏迷。倒是沒什麼事，只是最近不能再參加劇烈運動，更不能騎馬打架，這隻會讓傷勢更重。老朽抓點藥，給她按時服下就沒事了。”
雋蒙駭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吩咐侍女去拿藥。
衆人都離開了，大帳裏只剩下兩人。
雋蒙駭幫陌九蓋上被子，“下午在校場上，莫折世伯逼迫她和先零羌摔跤手比試，雖然贏了，卻沒想到受了這麼嚴重的內傷。”
阿箬登時便怒了，“我呸，什麼莫折世伯，這老頭還蹬鼻子上臉了！他定是瞧着小九上次打傷阿克，讓他沒面子。這次知道小九要參加騎賽，故意下套的！”
她氣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乾脆往大帳外面衝。
“不行，我找他去！”
雋蒙駭自己還有很多煩心事，卻要先放下這些，去安撫阿箬。
“好了，你就別去添亂了！還想像上次那樣？現在小九可躺在牀上，沒有第二個她去救你！”
阿箬氣嘟嘟地把鞭子扔在地上，“可是，我咽不下這口氣！”
他拖起地上的小姑娘，“行了行了，你現在回自己大帳去休息，便是幫了大忙了。”
阿箬還是鬧着要陪在陌九身邊，訓斥了一頓，半推半哄之下，撅着嘴纔回去了。
大帳外，夕陽收起最後一絲餘輝。
遠處的湖泊反射出陣陣金光，正好落在陌九眼睛上，世界一片火紅的亮光。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她睜開了眼睛。
大帳裏一片寂靜，雋蒙駭正讀書，空氣中只有書頁翻動發出的沙沙聲。
陌九撫了下額頭，強撐着想坐起來。
雋蒙駭見她醒了，過來扶住，拖着她的腦袋慢慢放在牀上。
“你現在受了傷，且好好養着吧！”
陌九眼神還有些不清醒，“少族長，卑職這睡了多久？”
“兩個時辰罷了。你現在且好好將養着，騎賽的事就算了。”
陌九緊張地攥住他的衣袖，“少族長，卑職休息到明天就沒事了，就讓卑職去參加吧！”
雋蒙駭任由自己的衣袖攥着，整理了一下她額前的亂髮。
“行了吧，反正你去了也是白白做笑話，不如就好好養好身體。那匹馬駒兒再好，也是匹馬駒兒，以後總會碰到更好的。”
陌九沉下聲音，嘴脣一開一合，不知說的哪裏的語言。
如果現在有南瑾人在，也許會聽懂她說的話。
“可是，我沒有時間了。”
距離父將發兵西北，應該只剩下幾個月了。
她迫切需要一匹戰馬，一匹和她並肩作戰的戰馬，一匹能助她在茫茫草原荒漠辨明方向的戰馬，一匹能馱着她長途奔襲的戰馬。
與其說是在挑選戰馬，不若是在挑選戰友。
可是，西羌族內不準祁人購買馬匹，更何況她還揹負着囚籍。
即使雋蒙駭讓她做了近身侍衛，額頭上的墨字，無時無刻不在告訴所有人，她是個囚犯，是要被打入地牢不得翻身的！
她不甘心！
每次午夜夢迴，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
她要回去，要光明正大地回去！
既然不能買到馬匹，只要不是禁止擁有，總有其他方式。
這次春季拉練就是絕好機會，即使所有人都說她不行，即使她自己也知道機會渺茫，可是總得試試！
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什麼時候，只有天知道！
她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