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衛支支吾吾地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此時，莫折兄弟倆掀開門帳，走了進來。那守衛見到他們，眼神繞着念生打了個圈，又垂下頭，欲言又止。
雋蒙駭看在眼裏，料想此事和念生恐怕脫不了什麼關係，逼問道。
“到底還有什麼原因？不說清楚，這裏隨便是誰，都能要你的命！”
那守衛聽到這話，趕忙哆哆嗦嗦地說了出來。
“二來，之前小世子帶阿箬公主前去，吩咐過卑職等，不得阻攔。”
莫折念生也是剛從牀上被拖起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走進來，這件事還跟自己扯上了關係？
他茫然地站在椅子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莫折尉大喝一聲，“莫折念生，你果真帶雋蒙箬去我先零禁地？還吩咐守衛不得阻攔？”
念生被嚇得挺直了身子就跪了下來，腦子也瞬間清醒了。
“回稟父王，似乎、似乎，確有此事。”
雋蒙駭心頭一喜，他承認就好，面上不露聲色，低聲說道，“既然小世子都承認了，那就是你們先零羌的家事，咱們就不參觀了。”
他向父王和妹妹使了個眼色，迅速朝門帳走去。
誰知剛走到那裏，侍衛就拿着長槍阻住去路。
雋蒙駭冷了臉，“不知世伯這是什麼意思？”
莫折尉餘怒未消，“念生的事之後處理，可剛剛的話你也聽到了，我兒只答應了雋蒙箬可以進去，可沒答應她帶其他人去！更何況，還是個來路不明的祁人囚犯！”
雋蒙駭還沒開口，阿箬倒是先跳起來護食，絲毫不管身旁的父王如何朝她使眼色，讓她閉嘴。
“什麼來路不明的祁人囚犯？小九是我和哥哥撿回來的，現在是我燒當羌的人！”
莫折天生一直沒說話，此時幽幽來了一句。
“哦？如此說來，阿箬公主這是承認帶祁人侍衛擅闖我先零羌禁地咯？”
阿箬意識到自己失言，可是此時話已經說出去，收不回了。
她低下頭，聲音軟了下來，蒼白地辯解道，“我、我沒這麼說，你們別、別胡說八道！”
莫折天生雖是對阿箬說話，眼睛卻看向雋蒙駭，低低笑道，“這麼多雙耳朵在這裏，恐怕是抵賴不得了！”
莫折尉指着阿箬，怒髮衝冠，對雋蒙容大吼。
“如今你女兒勾結祁人，闖我禁地，該當一死。”
莫折尉向來說一不二，這般是真的想要阿箬的命了。
雋蒙容捏緊了拳頭，跪了下來，跪行到他腳邊，乞求道。
“莫折兄，小弟就這麼一個女兒，還望看在小弟的薄面上，留她一條小命吧！”
“那個祁人，我們燒當羌一定負責，不讓她把任何祕密傳出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切都會像之前一樣，什麼都不會傳出去！”
可是莫折尉卻是絲毫不爲所動，只是坐在高位上，任憑他在腳下如何搖尾乞憐，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
“還有，還有，我燒當羌每年可供給先零五千頭牛羊，牧場可割讓出五十里，只要，只要莫折兄可以饒過阿箬一命！”
阿箬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見父王爲了自己這樣委曲求全，還要犧牲全族的利益，走上前拽起他。
“阿爹，您別這樣！大不了就是一死，我纔不怕他！更何況他是先零，我是燒當，憑什麼說要我的命，就要我的命？他以爲自己是誰？”
誰知雋蒙容反手就給了她一巴掌，半邊臉上立刻鼓起紅印。
阿箬摸着自己的臉，不可置信地看着父王，眼淚充盈了整個眼眶。
“阿爹，你打我？”
雋蒙容看着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又心疼又憤怒。她長這麼大，從沒捱過一根手指頭，慣出她今日如此無法無天，到底自己也有錯處！
“你到現在還不悔改？快給我跪下！給你世伯磕頭認錯！”
阿箬眼眶紅紅的，恨恨地看了眼高位上的人。
“給他認錯？做夢！”
這正合了莫折尉的心思，他也不想這麼草草過了。現在她這個態度，正好給了他充足理由，不殺都不行。
“來啊，把雋蒙箬帶下去，行絞刑。”
兩個侍衛聞言便要上去捉拿，阿箬雙手止不住發抖，現在纔開始感到恐懼。雋蒙駭向前一步，擋在阿箬前面。
“世伯，阿箬好歹也是我燒當羌的公主，怎叫您隨隨便便就要了命？這說出去，我燒當羌的騎兵也是不服！”
莫折尉眯起眼睛，“小子，你這是在下戰書？”
雋蒙駭沉着道，“戰書不敢當，但要處死一個部落的公主，恐怕只聽您一家之言，未免不妥吧！要是讓其他部落的人聽去，嘴上不說什麼，心裏也是會不舒服！他們會想，英明的先零王會不會哪天就把自己給砍了呢？”
他擡頭直視着莫折尉的眼睛，“世伯，您說，他們會不會這麼想？”
莫折尉周身散發出寒氣，“那你想如何？”
“不若依我父王所言，燒當負責賠付先零所有損失，那個誤闖禁地的祁人，我們會負責讓她閉嘴！”
角落裏發出一聲輕笑。
莫折天生不知何意，陰惻惻來了一句，“阿駭打得一手好算盤，竟如此便可將這殺頭的罪過，用牛羊來償還？”
剛剛有些動搖的莫折尉此時鐵了心，“不錯，雋蒙箬給我族造成的損失難以估量，若是不殺，不足以平我先零族人之憤！”
莫折念生一直一言不發，此時輕輕說了一聲。
“但恐其餘各族不滿啊！”
莫折天生道，“正好春季拉練，各族都在，不若將各族都喊過來，舉辦一次羌族大會。將事情原委一一說出，聽聽各族的意見，再來決定阿箬公主的生死。如此一來，阿駭的擔憂，也便不復存在了。”
莫折尉點點頭，算是同意了這個提議。
莫折天生的眼睛又瞄向雋蒙駭，“阿駭，意下如何？”
雋蒙駭雙手藏在衣袖，緊緊攥成拳，事關阿箬的生死，不得不小心謹慎，有一絲希望都是好的。
可，要是真召集羌族大會，倒是不開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