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裏迷迷糊糊,到凌晨才睡,一大早起來,草草洗漱後,剛用了早膳,就被催命似的喊過來幫忙。
同她一起的還有野利米禽,三人在倉庫站定,啞然地看着眼前的十幾個大箱子。
不是說只是小物件,來幫個小忙的麼,敢情做苦力來了?
陌九指着那堆箱子問那個叫他們過來的人,“你確定,這些都是我們來搬?”
那人點了點頭,十分確定道,“對,是小世子親自吩咐。”
野利斜眼瞧了瞧陌九,湊近她耳邊小聲道,“小世子怎麼會無故叫我們做這些?會不會有人犯懶,故意把這些雜事推過來?”
陌九思忖片刻,輕輕搖了搖頭,湊近他說道。
“不會,沒人有這麼大的膽子,公然頂着小世子的名號,派我們做事。這事兒啊,十有七八確是小世子吩咐。”
兩人在這邊討論着,還沒商量出個結果,米禽拍着胸脯,粗着嗓子大聲吼道,“我們乃小世子親衛,不幹這些雜事。你們偷懶,別想推給我們。”
他拍了拍在腰間的錘子,示威道,“否則,哼哼,就叫你們嚐嚐爺爺這對混元錘的厲害!”
“哦?你果真想讓本世子向你討教幾招?”
不知何時,念生無聲無息地站在三人背後。
米禽一張臉瞬間扭成了苦瓜,背影一僵,狠狠打了自己幾個嘴巴子,心裏那個悔恨,叫你亂說,叫你亂說,怎麼不長記性?
“嗯?怎麼不說話?你剛纔不還神氣的很麼?”
聽到這話,米禽隨即一個轉身跪了下來,“小世子恕罪,卑職口無遮攔,不知是小世子吩咐。若是小世子吩咐,絕不敢有怨言。”
陌九抱拳行禮,幫忙道,“小世子,米禽只忠於小世子,其他人的話一概不聽也不信。還請小世子念其忠心,饒過他這一回。”
野利也道,“是,小世子,米禽剛纔只是奇怪爲何您會下這樣的命令,懷疑這命令是否是您下的,並無半分其他意思。”
念生拂了拂衣,眼神掃過幾人,雙手背在身後,淡淡道,“行了,起來吧,我不計較這個。”
他走到那些箱子前,視如珍寶地看了一遍,轉過身對幾人道。
“這些都是我命人在東祁蒐羅的有趣玩意兒,昨兒個晚上送到。別人搬我不放心,也不想現在叫別人知道。這才叫你們三人過來,可還有疑問?”
三人相視一眼,都搖了搖頭。
見他們妥了,念生又強調了一遍,“車隊還有一個半時辰出發,出發前搬好,輕拿輕放,有一絲損壞都會記在你們頭上。聽到沒有?”
三人立刻點了點頭,同時抱拳道,“謹遵小世子令。”
聞言,念生正要離去,走到門口,又不放心,轉過身,特地關照了一句,“米禽,我剛纔的要求,可確實聽清了?”
米禽擡起頭,聽得話間濃濃的不信任,重重點了點頭。
“是,小世子,米禽腦子不好,就是有一把子傻力氣,一定把世子交代的事辦好。”
見他走了,三人挽起袖子,本是打算陌九和野利兩人擡一個,米禽一人擡一個,不過前面這兩人任憑使了喫奶的力氣都沒搬得動。
將將搬了幾個比較小的,野利氣喘吁吁地甩着袖子扇風,“小九,就你這,是怎麼能打得過摔跤手的?”
陌九也是累得汗流浹背,擡手在額頭上抹了一把。
現在太陽昇起來,屋子裏更熱了,三人臉上掛滿了汗珠,剛抹完又冒了出來。
她靠着箱子滑坐在地上,扯起下襬擦了把臉上,“啊”了一聲,想起他指的是春季拉練的事,嗤笑一聲。
“一個是打架,一個是幹活,能一樣麼?打架是個技術活,並不是光有力氣就夠了。”
她敲了敲背後的箱子,“這個呢,純靠力氣,我怎麼搬得動?”
兩人聊了一會兒,米禽就一人抱着大箱子走過來走過去,沒停下來過。
陌九招呼道,“米禽,過來歇一會兒。”
他卻頭也沒回,只顧着悶頭一步步搬箱子,豆大的汗珠從腦門上流下來,滴在地上,打出一個蘑菇大小的汗點兒。
“不,我不去,小世子說了讓我搬箱子,我一定要做好,搬完後才能休息。”
陌九無奈,轉頭看了眼身後的野利,他正大頭朝下趴在箱子上,像只脫水的大王八似的呼哧呼哧喘氣。
她拍了拍他,問道,“米禽一向如此麼?”
野利懶得動,悶悶地拖長音答道,“可不是?一直如此,小世子的命令就是天,豁出去命也一定得遵守。”
說到這裏,他擡頭瞄了一眼米禽,想爬起身,嘗試幾次無果,又看了看陌九,最後還是癱了下去。
“死腦筋,一把子傻力氣,要是沒長嘴,在先零該是會受重用的。”
陌九點了點頭,西羌北匈一向崇拜武力,又不關心花哨技巧,打鬥多靠一身蠻力。米禽應該是算其中不錯的了,但在先零待了這麼多年,一直只是世子近衛,可見這張嘴闖了不少禍。
看着米禽忙碌的身影,輕聲道,“也要看是放在什麼位置上。”
她撐着手臂爬起身,一掌拍在野利背上,“快起來。”
野利任憑陌九拖,趴在箱子上就是不肯起來,說着話快睡着了。
“我再休息會兒,再休息會兒,休息……”
眼看他都快打出呼嚕聲了,陌九往手指上吹了口氣,咵搭一聲敲在他頭上。
他猛地睜開眼睛,呲牙咧嘴地跳了起來,摸着傷口暴跳如雷道。
“好啊你,你還敢下黑手!”
陌九指着天上的太陽,“你自個兒看看時辰,還有多長會兒就要出發了?再懶着誤了時辰,我就不是下黑手了,明手也敢下,你信不信?”
野利知道她的作風,再是不情願還是爬了起來,嘴上不落下風,咕噥着抱怨了她好一通。
三人剛搬完,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外面就有人來通報,說是小世子有事喊小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