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九嘴裏喃喃一遍，忽然哈哈大笑，大聲稱讚道，“好名字，好名字。”
又問道，“可會騎馬？”
趙破奴點了點頭，“小人會騎馬。”
她大手一揮，“去，給他牽匹馬來。”
“駕”，隨着響亮的鞭聲響起，一隊幾百人的騎兵在草原上踏起一路煙塵。
咚咚的馬蹄聲震天動地，似乎是要把整個草原踏成碎片。
幾百裏之外的草原，地面上凸起的巨大石塊上，左賢王牽緊繮繩，俯視遠處東祁的營地。
自己的騎兵聯合先零羌，正盤踞在那裏，虎視眈眈，猶如一隻蓄勢待發的雄獅，下一秒就要吞下嘴邊的這塊肥肉。
可是，攻不進去。
這營地的防禦做的極好，攻了幾個時辰，都沒攻進去。
他坐在馬背上，神情嚴肅，此次東祁膽敢正面挑釁，這次過來，他可不打算溜一圈就回去。
既然來了，正好藉此摸清楚東祁的底氣在哪裏。
幾天前，右賢王和左右谷蠡王部落都遣了人過來，說東祁的皇帝發動了進攻，派出了三路軍隊。
他這邊沒有遭到進攻，那還有一支，其目標必然是大單于王庭。
於是，他乾脆先發制人，把這幫人堵在路上。他們到都到不了，更何況有什麼作爲？
身後馬蹄聲響起，有人走近後躬身道，“大王。”
左賢王沉默地看向遠處的營地，一會兒後，又擡起頭看向天色，終於發出命令。
“時機到了，去告訴查二部和先零，發動總攻。”
那人領命就要下去，突然又有一人氣喘吁吁地跑了上來，一路跑一路哀嚎。
“大王，不好了，有一支幾百人的騎兵部隊，趁大王發兵，部落空虛，襲擊了我部。”
他聲音裏帶了哭腔，跪下時腿都在發抖，“現在我部傷亡慘重，那隊騎兵還在大肆侵略，求大王早做決斷。”
左賢王沒想到會碰到這事，當時就驚了，連聲問道。
“什麼？幾百人的騎兵部隊？哪裏冒出來的？”
他已經反應很快了，趁東祁的軍隊還沒來得及發動進攻，先發制人，按道理所有的東祁軍隊應該都被困在營地裏。
再說了，從沒聽說東祁還有這樣厲害的騎兵部隊。
那報信的想到那些從天而降的魔鬼，全身都在發抖，悲慼地望着部落的王，顫顫巍巍道，“只確定是東祁人，是東祁的軍隊。”
東祁的軍隊？
左賢王狠狠一掌拍在馬脖子上，現在帶兵回去，他不甘心，只要繼續進攻，攻破這個營地只是時間問題。
但是，如果不回去，他們的部落？
猶豫之下，他問道，“可認識帶兵的將領是誰？”
那人擡起頭答道，“是個沒聽說過的小將，看起來只有十多歲。”
左賢王驚怒道，“十多歲的小將？你們竟讓一個十多歲的孩子打到一敗塗地？”
風聲烈烈，慘烈的廝殺猶在眼前，北匈騎兵刀鞘上的鮮血甚至還沒涼透，從刀刃上一滴滴滾落。
可是，卻有人跑過來告訴他，一個十多歲的小將僅僅帶領着幾百騎兵，擊垮了駐守營地的所有戰士？
先前領命的人還在原地，戰事迫在眉睫。
他不知還要不要去傳令，也不知要傳什麼令，而大王還在震驚中，於是開口提醒道。
“大王，我們還要不要進攻？”
“進攻？”左賢王笑得比哭還難看，怒吼道，“你以爲這場戰事的主動權還在我們手裏？”
他扯着繮繩，轉過身回望遠處的騎兵部隊，用盡力氣才把那句話說了出來。
“收兵，回去。”
陌古正對衆將領，衆兵士做最後的決戰宣言。
他知道，最後的時刻就要來了。
以幾萬步兵去抗衡左賢王和先零的幾萬騎兵，堅持到現在也算是強弩之末了。
所有人臉上滿是凝重悲慼之色，他們打了幾十年仗，無一不知這次必敗無疑。可是還是要堅持打下去，東祁的軍隊就算全死在戰場上，也絕不會舉手投降。
然而，就在他們抱着必死的決心，決定爲東祁拋頭顱灑熱血的時候，突然就有兵士從外面衝了進來。
小兵面露喜色，來不及通報，一路高喊“報”，闖到議事大帳。
指着戰場欣喜不已，喘着粗氣道，“報、報大將軍，大將軍，北匈和先零已經鳴金收兵，北匈的騎兵都已經退走了。”
退兵？
左賢王會在這個時候退兵？
他一掌拍在椅子上，一下子站了起來，不可置信道，“你說的是真的？”
等不到他回答，陌古急忙跑出大帳，不是親眼看到，他無法相信。
他爬上瞭望臺，望着營地外的戰場，只看到遠處北匈的騎兵踏着夕陽倉惶退去的身影。
衆將領也都爬了上來，看到這一幕都是議論紛紛。
幾十年作戰的經驗告訴他們，遠在幾百裏之外的北匈部落，絕對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還沒說出猜測，又有偵察兵跑了上來。
陌古急忙道，“說，打聽到了什麼？”
偵察兵急匆匆喘氣，嚥着口水，“報告將軍，據說是左賢王部遭到了不明軍隊的襲擊，所以才急匆匆退兵。”
不明軍隊的攻擊？
陌古腦中有了答案，可臉上並未露出喜色，他不想聽到這支軍隊就是他兒子帶出去的那一支，他期盼着是其他兩路軍隊。
艱澀地問出口，“可知道是誰領兵？”
那偵察兵難掩驕傲的神情，“是個十幾歲的小將，是我東祁的軍隊。”
在場的將領都知道了陌九不聽號令，自己帶了八百騎兵出去的事，心裏也有了猜測。
他們想到了陌九會帶人攻打北匈部落，但是沒想到能打到左賢王在決戰時刻決定鳴金收兵的程度。
當然，他們此刻更不知道，陌九是先襲擊了大單于王庭，然後順帶去端了左賢王部落。
於是，紛紛點頭稱讚，心裏都清楚認識到，這位陌府的小公子怕是個天生的將領，生來就屬於戰場。
他們望向統帥，本想道幾聲讚美之詞，虎父無犬子，將門無弱兵之類。
可是他們打眼瞧着，這位“虎父”，看起來並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