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長安城來了個女將軍 >第146章 打斷她的右腿
    陌古鐵了心,這次用盡一切辦法也要把她趕出東祁,趕出戰場,永遠不要回來。

    “軍法如此,天子犯法,也要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你?”

    他睨了一眼陌九,她跪在地上,眼裏爆滿紅血絲,似乎下一秒就要流出血淚來。

    他故意撇開眼睛不去看,“我身爲東祁大將軍,陌家軍統帥,更是不能徇私,否則往後何以服衆?”

    招了招手,一個將士走了出來。手持鐵棍,步步逼近,金屬泛起的寒光像極了陌九此刻的心,冰冷而剛硬。

    她閉了閉眼睛,平復了心情,控制住心中洶涌的苦澀掀起的淚水。

    如果一定要鬧到這一步,她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只是妄圖用這麼幾個人打斷她的右腿,未免太過天真。

    她早就不是那個剛來長安任人宰割的孩子,要抱着仇人的大腿乞求,才能求得一隅安息。

    陌九僵硬地牽起嘴角,冷冷一笑。

    “就憑這麼幾個破魚爛蝦,還想捉住我,你們未免太把自己當根蔥了些!”

    說話間,她猛然一個挺身,身體在空中翻騰幾圈,單手撐地,雙腳一用力,瞬間把兩人踹飛了出去。

    站定後,她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直視陌古的眼睛,譏笑道。

    “想要我陌九的右腿,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我若想留,你們誰也趕不走。我現在想走,你們誰也留不住。”

    “現在”,她用力甩開下襬,掃視全場,冷冷道,“我要走了,你們有想攔路的,就儘管來。”

    她轉過身,一步步向門口走去,本來圍成一圈要生擒她的人,紛紛在她走到面前時,自覺讓開一條道。

    就在還差一步要出大帳時,面前有一人攔住了去路。

    陌九低頭看着那雙靴子,心中有了答案。

    她擡頭望向父將,自己還很小很小的時候,他每次從戰場上一回來,立刻會去看她,還總會給她帶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兒。

    南瑾有五彩斑斕的貝殼,西羌有精緻的木雕板畫,北匈紋理奇特的巴林石,有一次還給她帶回來一隻小鷹……

    那時候,多開心啊,她多想回到那個時候!

    可是,到底怎麼了,怎麼就會鬧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非要刀兵相向不可?

    陌九猛地抽出腰間長刀,用盡全身力氣朝陌古大喊道,“來吧,來吧,讓我也看看父將的武技,是否能留下小九的右腿!”

    陌古抽出長刀,擺好迎戰的架勢。

    這是他第一次與十多歲的孩子動手,也是第一次,一個孩子能逼得他出手。

    陌九先發制人,提刀砍了上去,速度之快,圍觀者沒看清她何時出手,兩把刀就在空中相撞,發出“鐺”地一聲巨響。

    刀刃相撞,在空中飛濺出火花。

    陌古堪堪接住她的進攻,後退三步才停住,提刀反攻,面上雖然一派鎮定,但心中卻是大驚。

    前後不過纔多久?也不過纔不到兩年!

    她的功力已是剛入長安時的幾十上百倍,速度之快,招式之凌厲,內力之深厚,反應之靈敏,早就遠遠超出了同齡之人。

    甚至帳內所有將領,也沒有一個是她的對手。

    就算自己,也只能憑藉經驗,堪堪與她對陣。

    還在戰中,他心中仍止不住涌起一股自豪,這是他的兒子,他陌古的兒子,是陌府的子孫,纔能有如此驚人的天賦。

    可是,這並不會讓他手下留情,只會用更大的力量去阻擋她。

    背後那人,已經成功把她打造成了手裏最鋒利的刀,成了東祁制霸四國最合適的工具。現在不斷了這條路,陌九以後就走不了了。

    刀光劍影之間,兩人從帳內打到帳外,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功力不分上下,一場戰鬥後,一老一少都持劍,微微喘氣。

    陌九啐出一口血沫,用手指擦淨血跡,活動了下被震得發麻的雙手,重新握緊刀。

    她微微喘氣,心裏琢磨,父將雖然速度上略顯劣勢,可是在功法和力量上,高出自己的不是一星半點,再加上作戰經驗豐富,如此纏鬥下去,自己沒有勝算,眼下只能速戰速決。

    念及此,只在瞬間,又持劍衝了出去。

    現在唯一還有勝算的方式,就是發揮優勢,避開他的長處。

    於是,陌九的身法變換得更快,刀法在空中飛舞,眼花繚亂。

    魑也忍不住從暗處觀察這邊的情況,也是沒想到,不到兩年,她的功力已經到了這般深厚的地步,自己和她動手,怕是不出十招。

    她動手,從不給對方喘息。

    一招一式變換之快,目力如他,也捕捉不到行招路數,只能根據刀劍碰撞發出的聲音模模糊糊來判斷身法。

    陌古征戰多年,交手的四國高手沒有上千,也有幾百,這次委實碰上了塊硬骨頭。

    不過立刻,他弄清了她的打算。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是個好方法。可惜,也低估了他。

    陌古從她紛繁複雜的招式中抽身而出,冷眼旁觀後,摸清楚行招路數,瞅準機會,耍了個刀法,迷惑她的判斷。下一秒立即收起刀氣,一個飛踢,正中腹部。

    陌九隻覺下腹一痛,下一秒就被踹飛了出去,直直撞到大帳上才跌了下來。

    她抓起刀還要再戰,剛站起來,陌古的刀已經抵到喉嚨前。

    砰地一聲,長刀從手中滑落,啷噹落地。

    “我輸了。”

    陌古收起刀,接過鐵棍,立刻有兩個將士,一人一邊,持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陌九隻覺膝蓋遭人踢了一腳,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任何希望。

    要如何便如何吧,這條腿,這樣的人生,反正也是他給的,總還是折在了這裏。

    陌古看着心如死灰的陌九,心中再是不忍,可是用一條腿去換接下來幾十年的自由人生,是值得的,是他做夢都想的。

    你儘管怨恨我吧,只要你能自由,你就儘管來怨恨我,總有一天你會懂的。

    陌九擡起頭,那天,月亮又冷又圓,格外皎潔,金屬泛出的寒光,遠處的草原,衆人冷漠的嘴臉,所有的一切,那天晚上所有的細節,都如最鋒利的刀,刻進了記憶。

    後來,有很多次,她總是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依舊是越想越恨,越想越痛。

    直到有一天,她有了自己的孩子。

    直到有一天,她被困在高高的宮牆之內無法翻身,痛苦地擔着那份沉重的榮寵,以及那份榮寵所加諸於身的全部枷鎖。

    那時,她再回望這一天,才終於理解了父將,理解在他決絕的行爲背後,那份最深沉的愛。

    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