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心裏也是“咯噔”一下，視線齊齊向陌九射去。只見她端着酒杯剛送到嘴邊，還沒喝，又惴惴不安地放回桌子上。
怎麼回事？
她根本不認識這個祁小迎，見都沒見過，今日在這裏第一次聽到她的名字，怎麼會被她盯上？
祁武帝看了陌九一眼，“哦，你想要她？做你的駙馬？”
祁小迎害羞地搖了搖父皇的胳膊，拖長聲音撒嬌道，“父皇，兒臣還想多陪您幾年，纔不是急着出嫁呢。”
武帝疑惑道，“那你要她如何？”
“兒臣呀，”小迎笑意盈盈地看向陌九，“兒臣聽說父皇新得了位將軍，想和她比試比試。”
比試比試？和公主比試？
陌九心中一團亂麻，一滴冷汗從鬢角流下。
這哪裏是比試，分明是考試，考她到底有幾條命夠耍。
大庭廣衆下和公主比試，要是贏了，肯定被她記恨。今日見陛下對她甚是寵愛，惹上了這尊菩薩，不死也得掉層皮。
若是故意放水，自己輸了，堂堂驃騎將軍打不過一個女子，雖在座都知道怎麼回事，但嘴上和心裏會不會領情就不知道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原本還熱鬧非凡的未央宮此刻一片靜默，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陌九身上。
她放在腿上的手越擠越緊，衆目睽睽之下，猛地站起身抱拳道。
“陛下，公主萬金之軀，臣一介莽夫，拳腳無眼，若是不小心傷到公主玉體，臣萬死不辭，還請陛下和公主體諒。”
意思已經很明瞭了，我不幹，我不幹，你別讓我幹，讓我幹我也不幹。
可偏偏就有人能解讀出其他意思，在座的還不少。
祁小迎聽完這話登時就怒了，大聲質問道，“你這意思，是本公主肯定打不過你了？”
陌九百口莫辯，忙道不敢，“公主別誤會，臣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公主身手敏捷，定是個中高手。不過再高的高手，比試中也難免磕磕碰碰。”
她往殿上一指，“今日這麼多人在場，哪怕公主站不穩，摔個跟頭，一來傷了公主玉體，二來也於皇家顏面有失。”
她徑直跪了下來，“臣死罪，萬萬不敢擔這種殺頭的風險。”
見陌九一字一句甚是懇切，祁武帝擰眉想了想，勸道。
“小迎，陌九說的有道理，你一個姑娘家拋頭露面已是不妥了，更何況當衆比武？且坐回位置上想想其他賞賜，想好了來告訴朕。”
可祁小迎仍舊心有不甘，不情不願地瞪了陌九一眼，還想說些什麼，見父皇已經下了決定，只能依依不捨地朝紗帳後走去。
見她走了，祁武帝朝陌九擡了擡手，“快起來吧，別一直跪着了。”
陌九見這一風波似乎過去，才安心地坐了回去，可內心已是隱隱覺得不安，總感覺這場晚宴不會簡單。
祁武帝見她只顧着低頭喫菜，想讓她多露臉，擡眼望向她道。
“陌九啊，這一仗打得不錯，可有想要什麼其他賞賜的？”
陌九放下筷子，朗聲道，“陛下給臣的已經足夠多了，臣不需要其他東西。要說還有什麼其他心願，那一定是早日消滅北匈了。”
“哈哈哈，行啊，朕就拭目以待了。”
陌九也不客氣，“臣定不會讓陛下失望。”
隨後他又稍稍瞥過目光，看向一直不說話的陌古，“驃騎將軍年少有爲，堪當大任。大將軍，你說是吧？”
陌古正一臉肅穆地蹲在角落裏啃羊排骨，原本以爲這時候陛下顧不上他，聞言捋了捋鬍子道，“陛下高看，微臣以爲，驃騎將軍雖有天賦，也建軍功，但尚缺經驗，還需多加歷練，方能委以重任。”
“誒，你這就過謙了，”祁武帝是打心眼裏歡喜這個能打勝仗的小將，目光灼灼看向陌九道，“朕瞧着驃騎將軍是天生富貴，做什麼都能做好，做什麼都能成功。”
“父皇，既是如此，不若請陌九將軍當衆舞上一劍，讓我們也瞧瞧這天生富貴的將軍風采？”
紗簾後又傳來嬌俏的女聲，陌九心裏暗歎，如此看來，自己怕不是得罪了公主，而是另有人當她是眼中釘，肉中刺，藉着公主當槍使。
“也可以，陌九，你就隨便舞上一劍，給這晚宴添上些氣氛也是美事一樁。”
陛下都發話了，陌九自然是避無可避，一口酒猛灌下去，接過內侍遞過來的劍，走向大殿中央，朝上面行了一禮，就擺好了架勢。
不像舞蹈有樂曲絲竹相和，舞劍，尤其是男子舞劍，沒什麼太大的觀賞性。況且她從來練的都是實打實致人於死地的招數，根本拿不上臺面來表演。
行雲流水般耍了套劍法，行了個禮，就收了招式。
“哼，我還以爲怎樣了不得，不過是花拳繡腿罷了，何堪重用？”
黃天佑不屑地瞅了陌九一眼，鄙夷地譏諷了一句。
“陛下，微臣看這位驃騎將軍，也就徒有其表。陛下，若要委以重任，還請三思啊！”
他說得很大聲，明顯是有意讓所有人聽到，讓她難堪，下不來臺。
陌九心裏一陣冷笑，之前的帳還沒算清，現在又來找事，說話如此刻薄，當衆讓她下不來臺，還真當她如以前那樣任人拿捏麼？
耳廓一動，瞬息之間，衣袖一掀，從袖子下立刻飛出三根筷子，直直朝他面門插去。
黃天佑慘叫還未來得及出口，已經來不及了，一瞬間愣愣坐在原地，眼睜睜看着那三根竹筷直插面門，嚇得臉色慘白，嘴脣直抖。
可那竹筷在離他面門還有一毫釐的時候，稍稍偏了個角度，朝他身後的柱子上飛去。力度不多不少，正正好把竹筷整個打入柱中。
陌九笑着走到黃天佑面前，緩緩道，“如黃大人所見，陌九隻不過會些花拳繡腿，確實有負聖上。”
她站在黃天佑面前，低頭看着他冷汗直流的額頭，一隻手按在柱子上，稍稍一用力，三根筷子立時就抽到了手中。
冷冷道，“不過，也足夠了。”
黃天佑抖動着嘴脣道，“足夠什麼？”
“足夠三步之內，取閣下項上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