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之外,還有一肚子火氣。
李原明明說小九沒事了,怎麼他纔過去休息了一會兒,小九又陷入了昏迷?
舅舅還說,她可能醒不過來。
手指輕輕拂過她臉上的淚痕,小九到底看到了什麼?
從沒流過淚,怎的即使陷入了昏迷,還會哭成這般?
剛剛屋子裏就三個人,肯定是他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祁盛想到角落裏三人心虛模樣,平日裏大大咧咧,現下是看都不敢看他,定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一記眼刀殺過去,桃花眼中冷厲盡顯。
呂梁三人縮在牆角,大氣都不敢出。
見他渾身戾氣,怕不是被咬上一口,骨頭都得碎了。
個個鴕鳥似的將臉轉過去,埋在牆上,擺明心裏有鬼。
祁盛一步步走過去,每一聲腳步聲落在那三人耳裏,都是心驚。
他們當然知道,小九是祁盛拿命護着的人。
拿陌九開玩笑,尤其是拿她的性命開玩笑,丁點兒傷害的事兒,都是在往自己墳頭種草。
可他們只是想幫幫陌九,順帶也幫幫祁盛。
即便有那麼點好奇和尋樂子的心思,現在也是嚇得半分也沒了。
白起首先叛變,“殿下,這事兒您不能怪我,都怪呂梁。”
他埋着頭,蒙着眼睛,手一指呂梁。
“對,都是他的主意,我們都是被他攛掇的。”
呂梁就想試試陌九反應,誰知怎麼會闖下這麼大禍!
當下也慫了,俗話說民不與官鬥,更何況是皇家。
即便再有錢,也無法抗衡,更何況是皇家和魏府兩座大山。
於是,他毫不猶豫,義正言辭,立即甩鍋。
“殿下,這事也不能全怪我。”
“雖然和我有那麼一丁點關係,但主要是怪鄭陵。”
“是他說看着您和小九這關係彆扭,我纔給出主意的。”
鄭陵也怒了,自己這章戲份不多,在故事裏也不是主角。
怎麼出來打個醬油,躺着也能中槍?
呂梁還多年兄弟呢,這話說的,分明把他往火坑裏推。
想到多年真心錯付,個個平日裏多義薄雲天,一急了眼,有一個算一個全給招了。
他心裏氣不過,擼起袖子就打算弄死那出賣兄弟的狗賊。
“呂梁,你過河拆橋,你是什麼完蛋玩意兒?”
“今個兒我就掐死你,也算是爲民除害了!”
呂梁一向鄙視莽夫行爲,現下卻被莽夫卡住脖子。
一動不能動,嗆出陣陣咳嗽,間或還翻出幾個死魚眼。
他抓住鄭陵粗壯的手腕,拼命搖晃,想掰開點,舒服些。
可鄭陵那雙鐵杵似的手臂,看着可與黑熊掰手腕。
就憑呂梁那麥稈似的可憐勁兒,白眼都翻了一半,還是紋絲不動。
“咳咳咳,鄭陵,你冷靜點,先放手。”
屋子裏亂作一團,好在醫舍離學寮遠,纔沒怎麼驚動司教和學子。
祁盛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接着抱在一起打成一根麻花。
心知現在問這倆貨也問不出來什麼,也實在沒時間跟他們耗。
小九有什麼事,再來十個他們也是不夠賠的。
“舅舅,小九她到底是怎麼了?”
“之前不是說,今天晚上就能醒過來了麼?”
“怎的現下反倒是更嚴重了,還有可能醒不過來?”
李原救過那麼多病人,在他手上起死回生的病人,沒有幾千也有上百。可他救不回沒有一點求生慾望的人,就如再使多少手段也叫不醒裝睡的人。
而當他最最疼愛的外甥女躺在面前,他卻束手無策時,李原痛苦地意識到,即便再多人叫他神醫,他終究還是有救不了的人。
“她是自己不想活,旁人是沒有辦法的。”
李原不願再見小九在昏迷中痛苦的模樣,放下牀簾,坐回桌邊。
祁盛也跟着走了過去,坐在李原對面。
此時,那幾個活寶也不掐了。
房間裏難得安靜,幾人悄悄挪動雙腳,靠近桌邊。
“除非此時有什麼事或什麼人,能激起小九求生的意志。”
“要不然即便再使多少靈丹妙藥,也是罔效罷了。”
“求生的意志……”
祁盛心中咀嚼了好幾遍,眼神莫名變得黯淡。
擠了擠拳頭,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行,本王知道了,本王這就去找寧王。”
“醫師別擔心,不管用什麼辦法,本王一定把寧王請過來。”
當下,這也是李原的想法。
能激起小九的求生意志,除了姐姐,可能也就祁連可以一試了。
若是換作以前,祁連定是會來的。
但他現在不記得小九了,李原就有些摸不準。
祁盛心中也有同樣的顧慮,前幾天他們纔在軍營鬧得不愉快。
三哥不記得小九,還以爲小九是他的人。
白白幫他救回大將,就是在給自己使絆子。
現在的三哥,祁盛看不透。
而小九在紗帳掩映下,臉色越來越蒼白,甚至比從山洞裏出來的那一刻更加蒼白。
眼中閃過一絲痛苦,隨後決絕走向門口。
算了,只要小九醒過來,即便前塵往事都告訴了三哥又如何?
儘管這樣,他們就能解開誤會,就能冰釋前嫌,就能幸福地在一起,自己連最後一絲機會都不剩了。
但不要緊,只要小九能醒過來,這比什麼都好。
只要她活着,能時刻看到她,看到她笑,就算陪在她身邊的不是自己,那又有什麼關係?只要她過得開心,就好。
祁盛推開房門,小北早已備好了最快的馬匹。
就在祁盛正要轉身下樓之際,縮在桌角的三個慫貨顫巍巍開了口。
“殿下,要想重燃小九求生的意志,麻煩寧王殿下可能沒什麼用。”
聽見這話,祁盛停住腳步,緩緩轉過身,冷冷望向他們,沉聲道。
“你們這話,最好說的有憑據。”
想到這三人可能就是把小九害得躺在這裏的元兇,祁盛要不是看他們在小九心裏還算有點份量,早就有一個算一個,全給關去魏府地牢了。
呂梁連忙接過白起的話頭,接着道。
“殿下,我們的意思是,怕得麻煩殿下您親自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