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喜歡美化對權力的渴求,說成是爲了女子,爲了兩人未來?
難道沒有她,他就不去培養勢力,不去爭奪皇位了?
陌九從不相信這一套說辭,不過都是男子哄騙女子的把戲。
身着男裝臥底男人堆這麼久以來,早就看透了這背後的道道。
他們心裏就是着迷於權力和地位,最大程度的滿足慾望。
這無可厚非,陌九自己也是這樣。
她只是反對把這些美化成可笑的甜言蜜語,明明每一個字眼裏都透着自私,卻偏偏打着“全是爲了你”的幌子。
“皇室尊嚴,確實不容褻瀆。”
她冷冷開口,“可是,如果這不是謠言呢?”
“如果不是謠言,是不是就不算褻瀆皇室?呂梁就無罪?”
呂梁小心翼翼扯了扯陌九的衣袖,內心翻江倒海的呼號和哀叫,卻被無情的一把甩開,掀翻在地。
你們真沒必要爲了我鬧到這個地步哇,就當是個屁放了成不成?
你們小兩口鬧彆扭,能不能別拿我開刀?
他坐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委屈的小眼神瞅瞅陌九,想說又不敢說。
小九,祁盛在賭氣鬧脾氣,你看不出來?
你稍微低頭認個錯能怎麼樣?事情不就解決了?你說這話是在滅火還是火上澆油?是在救我還是嫌我死的不夠快?
呂梁覺得自己運氣可背了,他只想一頭鑽進旁邊的枯草堆裏,安安靜靜過完整個冬至,不,是整個冬天。
再說燕王殿下,殿下啊,你認識小九也不算短了。
小九最容易炸毛,整個一喫軟不喫硬,這你都不知道,你還喜歡人家?你要喜歡人家就別去欺負她,之前不是做到挺好的麼?
怎麼現在這行爲,幼稚的和鄉下村裏的垂髫小兒沒什麼兩樣!
聽到她說這不是謠言,祁盛眼眶都紅了,狠狠盯着陌九,整個身體都在輕輕顫抖。
“陌九,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把剛纔的話收回去!”
手指向旁邊縮成一團的呂梁,“收回你剛纔的話,他的狗命,本王興許還能留着!”
陌九卻梗着脖子一步不退,“殿下,若呂梁說的不是謠言,就不算褻瀆皇家,那殿下憑什麼判他有罪?”
邏輯流暢,無懈可擊,反駁有力,擲地有聲。
衆人都心裏默默贊同,可,現在是說邏輯的時候?
祁盛雙眼眯成一條縫,射出動人心魄的寒光。
眼神卻比雪山頂上最寒冷的冰塊更加冰涼,比最久遠的化石更加堅硬,陽光下嘶嘶冒寒氣和肅殺。
“驃騎將軍真會狡辯,將軍說不是謠言就一定不是謠言了?這天底下的話可都叫將軍一人給說了!”
陌九眼皮一沉,冷冷道,“殿下可請寧王過府對質,真相自會分明。呂梁剛纔說的話是不是謠言,寧王殿下最是清楚。”
祁盛身側的拳頭越捏越緊,她從來都知如何傷他最深,也從不憚於往他傷口上撒鹽,在刺傷他這件事上向來不手軟。
而他卻一而再、再而三被傷的體無完膚,還得強撐着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明明是兩個人的故事,自己卻像是裏頭唱獨角。
他氣紅了眼,“陌九,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
“把剛纔的話收回,本王可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衆目睽睽之下,就當我求你了,小九,我們各後退一步,好不好?
可陌九還是不爲所動,整個一茅坑裏的臭石頭,一步不退,還乾脆把事情做絕。
“來人,去寧王府下拜帖,務必請寧王過府一敘。”
向來都是她去征服別人,從不被別人牽着鼻子走。
“本王說不準去。”
“來人。”
“不準去。”
“去寧王府。”
一言一語,衆人自顧不暇,跟着裏頭互相變換。
氣氛冷到冰點,小廝接過陌九草寫的拜帖,正要轉身。
突然,祁盛周身散開一團黑氣。
一羣暗衛悄無聲息的在身後排開,全身黑衣,就像是從地底下冒出的羅剎。
祁盛沉聲提高音量,像下最後通牒,一個字一個字道。
“本、王、說,不、準、去。”
怒氣值從胸口蔓延到天靈蓋,下一刻就要火山爆發似井噴。
陌九,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你把我們之間的感情當什麼?我在你眼裏就這麼不值一提?
一面讓我以爲你對我有意,一面又和三哥不清不楚拉拉扯扯。
你堅持把他拽過來是想證明什麼,爲了證明你們睡過,證明你們情深意重、情比金堅,順便讓所有人看看我有多可笑?
陌九,你果真鐵石心腸,把別人的一腔心意踩在泥裏。
那邊暗衛出現的瞬間,一團黑色也在陌九背後蔓延。
兩邊暗衛個個身穿黑衣,黑濛濛一片。
除了腰間玉牌和袖口花紋,幾乎看不出來不同。
一把把最鋒利的劍,隨時待命。
誓死維護主人安危,主人勝過一切。
兩邊的暗衛頭領同時抽出利刃,幾十名暗衛緊隨其後,拔出刀劍。
唰唰唰,寂靜的院子裏一片刀身與刀鞘摩擦發出的尖銳聲。
魑雙刀出鞘,陽光打在刀身,又反射到陌九眼上。
院子成了一個火藥桶,只消一顆火星子,就能引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不小心吐出一口氣,就成了引火索。
祁盛沒說話,他旁邊的暗衛頭子先出口質問。
“將軍可知,這是在對誰無禮?”
“您暗衛的刀劍現在指向的是當朝燕王殿下!”
陌九當然知道對面是誰,可……
“本將軍承蒙陛下旨意,保衛我大祁疆土。若是一方府宅都無力護住,又豈能擔負陛下重任,護一方國土平安?”
可,上上次,她已經沒能護住孃親,至此心中無法挽回之痛。
上一次,她沒護住自己,流亡西羌,滿身污名,幾近絕望。
若是這一次,她還如從前,如孃親和自己,任憑呂梁被套上任何帽子,被想怎樣就怎樣……
那長久以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什麼?
她還只不過是大祁皇室手裏最鋒利的一把刀,她還是懦弱的連身邊的親人和朋友一個都護不住,她還是和兩年前狼狽到長安時沒什麼兩樣。
這一次,呂梁,我護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