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長安城來了個女將軍 >第228章 讓心狠的人受點懲罰,有什麼不好?
    呂梁打小就一聰明孩子,一時腦子溜號,不一會兒找回來了。

    “額,這,是這樣啊。”

    “剛夥計跑來告訴我,我家鋪子好像着火了。”

    “你們看看,這聊的高興,一時竟是忘了。”

    他邊說邊往睡榻那兒一點點挪,待到榻邊,抄起狐皮大氅,一個健步就往院門口射,一路留下大喊。

    “這樣,你們慢喫,我先撤。”

    “喫多少都算我賬上,下次我請。”

    剛擡起腳到院門口,眼見馬上就能逃出生天。

    突然,電光火石之間,只見兩根玉指直插眼珠而來。

    瞬時,他嚇得極速後退,一個腿軟,跌坐在地。

    冬日午間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所有人卻只覺得汗毛直豎。

    呂梁更是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粗氣,一動不敢再動,甚至連爬起來都不敢,只是低着頭坐在地上心有餘悸的轉動眼珠。

    就在剛纔,他分明看到了,看的清清楚楚。

    離右眼尺寸之遙,茶盞上亮閃閃的碎瓷片在陽光下泛起寒光。

    陌九眼中殺氣頓顯,呂梁見她瞳孔漸漸被一層鎧甲覆蓋,渾身都在散發黑氣。

    他大概還未見過陌九真正生氣的樣子,今日算是見到了。

    她保持截住瓷片的動作沒變,只是食指和中指稍一用力。

    咻,扁平物體劃破氣流。

    祁盛手執茶盞,杯蓋輕輕浮去茶沫,只覺發絲稍動。

    噔……

    瓷片深深嵌入臘梅樹粗壯的樹幹裏。

    陌九抱拳朝祁盛微微曲了曲腰,言語間卻未有絲毫敬重之意。

    語氣只覺比陌生人更是疏遠,“殿下,此間尚屬微臣家務事,尚不用勞煩殿下出手。”

    祁盛長久以來都沉默喝茶,此時聽到這話,眉眼稍動,輕哼一聲,全是輕蔑。

    “驃騎將軍莫非太把自己當個人物?你做何事與本王有何相干?”

    “不過,”他頓了頓,眼角瞄了眼呂梁,又轉向專心在角落裏剝大蒜的漁陽,開口道,“漁陽,你剛纔說,造謠皇室會被判的多重?”

    漁陽沒說話,他今天學到一句話,叫“好奇害死貓”。

    他好不容易好奇一次,還一不小心踩在了死穴上。

    他現在什麼都不想說,也不想做,只想剝他的大蒜。

    足足等了一分鐘,才得以擺脫王的凝視。

    祁盛換了個人折磨,“張堯,你說!”

    張堯從廚子那兒剛拿了蔥薑蒜回來,打算施展爆炒腰花的絕活兒。

    沒想到正好趕上這出,一直縮在角落裏默默祈禱別看見他。

    結果,殺千刀的!

    爲什麼今天要把祁盛引過來?

    本是看他鬱鬱寡歡,尋思幫幫忙,製造機會。

    卻沒想到,竟交流出這麼個結果!

    等這事兒過了,看不撕爛呂梁那張破嘴!

    他瞅瞅陌九,又看看祁盛,嚥了咽口水。

    往常嘴皮子跑得可溜,今天卻彷彿上下兩片都掛了千斤墜。

    這院子裏氣氛要殺人於無形,反正縮頭一刀,伸頭也是一刀。

    他眼睛一閉,死就死吧,被陌九殺死,他也要挺祁盛。

    “造謠皇室者,當處凌遲。”

    祁盛聲音裏帶着不容置疑的決絕,冷冰冰道。

    “都聽到了?”

    “皇室尊嚴,不容褻瀆。”

    冷風乍起,吹動髮絲和衣襟,吹來一股難言的寒意。

    陌九靜靜地看着祁盛,她摸不透,摸不透他在想什麼。

    她一時間甚至有些拿不準,現在站在眼前的這個男人和昨夜在二十四橋的那個,到底是不是同一個?

    又或者,一年前在懸崖邊曾共生死的那個少年,和現在的這位高高在上的燕王殿下是不是同一個?

    也許,很多事情都在悄悄發生變化。

    只是因爲身處其中,才辨不清方向。

    可這一次,就連祁盛自己,也搞不清楚。

    昨夜二十四橋,一晚上,沒一刻睡着。

    只消閉眼,眼前全是陌九滿面淚痕的模樣。

    她坐在雅間裏,淚珠一滴滴掉落,哭着對他說。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陌九離開一年多,他如外公和母后所願,當上了燕王。

    衆人都道他命好,只要會投胎,什麼都有了。

    別人用盡全力才能爭取到的一切,他從出生開始便能毫不費力,甚至連江山都有人爲他籌謀。

    他集上天萬千寵愛於一身,可是,爲什麼從沒人問問他?

    問問他想要什麼,問問他是否真的喜歡這種被安排的生活?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昨夜在二十四橋,他跪在陌九面前,對着滿天神佛虔誠祈禱。

    只要她有意解脫於被束縛的命運,上天的饋贈他也可以不要,通通都不要。

    誰又比誰高貴,誰又比誰卑賤?

    他、她、祁連,甚至還有季蔓兒、呂梁、鄭陵等等這世上所有人,誰不是困在命運中的可憐人?

    他們纔不高貴,他們只是一羣被困在米缸裏的可憐蟲。

    很久以前,他曾試過打破這把枷鎖,從那死氣沉沉的屍體裏爬出來,去尋找另一種可能性。

    於是放浪形骸,終日流連煙花柳巷,沉溺於尋歡作樂。

    希望魏氏滿門,可以換一個託付家族大業的人選。

    可在外公那幫老輩眼裏,血緣比什麼都重要。

    他們堅定的認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後來,陌九遭逢大故,生死未卜。

    他知道外公在裏面做了許多手腳,沒準把小九害成這樣,就是外公的大作。

    那時,他突然覺得一陣無力,三哥還能派人一路上保護小九,可自己除了等待,什麼都沒辦法做。

    所有人都說陌九死了,就連三哥都相信了,可是他不相信。

    原來,權力真的很重要。

    他如外公所希望的那樣,脫掉那層僞裝。

    從煙花柳巷轉向朝堂,也終於建立起一小派自己的力量。

    那是他的力量,和外公、和魏府都不相干。

    他以爲,終於可以爲兩人撐起一片天地。

    雖然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最起碼不想做什麼就不用做什麼。

    把心赤裸裸、血淋淋的捧到她面前,她卻不置一詞打落在地。

    她一點不相信他,甚至比起他,更願意相信旁邊這一羣甲乙丙丁。

    他輾轉難眠一整夜,她卻精神抖擻的請客做東,大擺筵席。

    明明是兩個人的事,爲什麼只有他黯然神傷,她卻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這不公平!

    讓心狠的人受點懲罰,有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