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長安城來了個女將軍 >第239章 手裏還有什麼砝碼
    房間裏一片寂靜,寂靜中一股火藥味兒,在悄悄蔓延。

    沒人再說話,窗外吵嚷聲漸漸安靜下來。

    絢爛過後,一陣陣青煙在夜霧中飄散,長安在夜色中重歸夢鄉。

    忽然,一陣大風颳了起來。

    風吹開虛掩的窗戶,吱吱呀呀,摩擦在人心上。

    祁盛半蹲着,比陌九高出一頭,靜靜看着陌九。

    陌九跪在地上,半仰頭,也緊緊盯住他,毫不退讓。

    既然走到這一步,既然木已成舟,就只能儘可能把祁盛爭取過來。

    對於一個皇子,但凡只要對皇位有一點點期許,誰能抵住軍權的誘惑?

    也許吧!

    祁盛知道她想什麼,從她的眼神裏讀出了一種自信和把握。

    但卻一言不發看着她,陌九,你手裏有砝碼。

    有一招制敵的砝碼,可是你用錯了地方。

    長久的沉默後,祁盛腿微微發麻,他站起來,身影有些抖動。

    背過身,幽幽道,“起來吧。”

    微弱的燭光穿過祁盛,陌九被籠罩在他背後的陰影中,雙脣蠕動,腿卻沒動。

    沒動靜,沉沉道,“起來。”

    白皙的左手輕輕拽了拽下襬,淚痕在臉上左一道右一道劃下略深的痕跡。

    “祁盛,我、我……”

    在這樣嚴肅的場合,陌九覺得這麼說好像有點破壞氣氛。

    可她也不能一直跪着,這麼冷的天,跪拜禮本是走個過場,意思下。

    誰知祁盛真能和她僵持這麼久,這雙膝蓋再這麼凍下去,就快廢了。

    她低頭琢磨片刻,還是鼓足勇氣,擡起頭,舔了舔嘴脣,艱難開口。

    這句話,簡直是要了她的命還難,動了動,雙腿還是像灌滿了鉛。

    稍微一動,就像千萬只螞蟻在啃食,再想想,有點丟臉。

    祁盛正等她把話說完,聽她說了半句,又不說了。

    眼角注意着她的動靜,見她低頭擰了擰衣角,淚汪汪的大眼睛,睫毛上還掛着未乾的淚珠。擡頭要張口,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垂下頭,咬了咬嘴脣。

    反正他不着急,於是轉身向桌邊走去。

    “誒,祁盛,我,我……”

    祁盛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把後背留給陌九。

    “祁盛,我腿麻了,站不起來,使不上力氣。”

    陌九聲音很小,像蚊子嗡嗡飛了一遍,就飛遠了。

    她實在不願意說,也不想請他幫忙。

    剛剛想用軍權換他協助還沒答應呢,現在手頭可沒有什麼東西能做籌碼了。

    心中過了好幾遍之後,嗯,比起尊嚴,她更想要膝蓋。

    祁盛現在背對着她,也看不清楚表情,也不知道怎麼樣。

    若是一兩年前的祁盛,她還有點把握。

    可,現在的燕王殿下,她不敢說。

    祁盛靜靜站了片刻,恩賜般賞賜給她一個側臉,聲音依舊冷淡。

    “那這一次,驃騎將軍打算,用什麼東西來換?”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將軍的一切,剛剛已經擺上了賭桌。”

    對哦,好像不止軍權

    剛剛,好像把能押上的都押上了,這麼看來,我手裏還剩什麼呢?

    心裏默默把剛發生的過了一遍,哎呀,九啊,你說早了,說早了!

    她內心一陣捶胸頓足,可現實情況是,她這兩樣,一樣都做不了。

    知不知道賭博的規矩?肯定要一層層加碼。

    哪有像你這樣,一上來就亮底牌的冤大頭?

    現在好了,手裏啥好的都沒了,你看看,現在怎麼辦?

    祁盛從余光中觀察她臉色變化紛呈,心中升起一股報復的快感。

    剛纔的交易,答應肯定是不會答應的,想都別想。

    但不妨礙他,用這件事爲自己多次爲她所傷,找點存在感。

    祁盛對其中是非曲直一無所知,也是今天晚上,剛剛從陌九嘴裏親耳聽到,纔敢確信,她確實非姨母所出。

    可是,他也不能僅憑她一面之詞,就應承下來。

    畢竟,另一邊,是他母族,是爲他籌謀一生的外公和母后。

    有時候,祁盛也不贊成外公的某些做法。

    可這不代表,他會充當別人傷害外公的利劍。

    畢竟,說到底,外公所做的一切,魏府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把他推上皇位。

    至於父皇,他是父皇的衆多子嗣之一,也是父皇唯一的嫡子。

    可最不願見他登上皇位的,就是父皇。

    陌九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燭光在他側臉線條上,打下一層薄薄的金光。

    從側面看,他的眼神盯着身側邊緣空氣中的某個點。

    人站在這兒,思緒又好像飛到了很遠的地方。

    她囁喏試探,“可咱們……”

    聲音把他從遙遠的思緒中拉了回來,重新回到除夕夜冠軍侯府這間清冷房間。

    他聽見她說話,聲音軟軟的,有點沙啞,有氣無力,帶了點懇求的味道。

    剛剛哭了那麼久,又是嚎,又是叫,能不啞麼?

    “可,祁盛,咱們倆,不是朋友麼?”

    陌九偷偷打量他的反應,其實心裏有點忐忑,怕他罵她。

    罵她,“你就這麼自信,那麼對我以後,還能做朋友?”

    罵她,“君君臣臣,你一介武夫,誰給你的資格,敢和本殿下稱兄道弟?”

    所以,他會罵她嗎?

    其實,她臉皮沒那麼厚。呂梁的臉皮才厚,能和城牆比一比。

    她大多時候,其實心裏還是很在意的。

    但又不能不說,能怎麼辦呢?

    她看見祁盛板着臉轉過身,捏緊拳頭,呼哧呼哧朝她走過來。

    如疾風一般,擼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緊實的肌肉線條。

    一股勁風朝她臉上襲來,她下意識的擡手就擋。

    “別打我。”

    她緊張的閉上眼睛,兩條眉毛擰在一起,臉上滿是抗拒的神情。

    除夕夜,還是她十四歲生日,還是在她府上,要是被祁盛給打了……

    打了還只能就打了,誰叫他是皇子,她是臣子。

    可,她招誰惹誰了?

    除夕在家裏喝個酒還要被打一頓,是不是也太倒黴了?

    自己也沒做什麼不可饒恕的事兒,是不是還不至於享受這種待遇?

    要不,讓呂梁去享受吧,他幹了不少壞事。

    拳風逼近臉上那一刻,她緊張的蜷縮身子,雙臂抱肩,弓的像只蝦米一樣。

    老天爺啊,你是不是找錯人了,你去找呂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