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小九，你不是和父將去招待各位叔父？怎的在這裏看書？”
陌九拿開書，其實也沒看。
躺在睡榻上想睡覺來着，陽光太刺眼，拿書來遮擋遮擋。
“哎，哥哥，別提了！”
她剛從驛站接了人過來，“一大桌子人，吵吵嚷嚷，我都覺得鬧。”
“呵，”陌玉好笑道，“你這素愛熱鬧的都覺得鬧？”
“平日你那些兄弟去你府上，可從沒見你這麼躲過！”
睡也睡不着，陌九乾脆爬起來，沒好氣道。
“哥哥，這能一樣？呂梁他們我多熟悉，今個兒這幾位雖說沾親帶故，但很多都今天才第一次見到，我哪有那麼多話題聊？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她又撒潑一樣躺下來，擺爛道。
“反正尷尬到我只想挖個洞鑽進去，全身哪兒哪兒不痛快。”
“哥哥不用管我，儘管去南苑喫午膳，左右我是不去。”
陌玉揮退墨白，自己搖着輪椅到睡榻邊，循循善誘道。
“你知不知道父將爲何喊你去招待各位叔父？你以爲就是叫你幫個忙？”
陌九纔沒那麼傻，和父將不對付是一回事兒。
這事兒恁明顯，傻瓜都知道。
睜開眼，迷離的望着頭頂，緩緩道。
“哥哥，我知道，我知道父將是想趁此機會叫我和諸位叔父熟絡熟絡。”
“以後方便走動，若起戰事，各位叔父也是以一當十的老將，經驗豐富。”
“可不止如此，”陌玉嘆道，“如今我雙腿殘廢，你是陌府唯一的族長人選。”
“以後你還會接替父將成爲東祁大將軍，掌控百萬兵馬。”
“而爲你控制這百萬兵馬的現在是諸位叔父，以後便是諸位堂兄弟。”
陌玉瞅了眼陌九吊兒郎當的樣子，開始有點明白父將操碎了的心。
“你若無法於他們中間建立威信，將來何談掌控百萬兵馬？”
陌九忍不住反駁道，“可現在不還有父將麼？還有哥哥在！”
“再說上面還有陛下，你們都在，我急什麼？”
“威信是一蹴而就的麼，還不得多打勝仗，慢慢就有了！”
陌玉還想說幾句，奈何她已不想聽了。
一個撐手跳了起來，推起他朝大廳走去，頗有點不耐煩道。
“得得得，哥哥，我聽你的就是。”
“新郎官就別操心這些了，安安心心娶嫂嫂過門，給我添個小侄子是正事。”
陌九在背後咯咯咯笑起來，引得陌玉一陣好奇。
“好端端的，怎的突然樂了？”
“哥哥，我就想起您和那位鄭家小姐的孩子。”
“我那未來的小侄子，做叔叔的，我可好奇了。”
說話間，便到了大堂。
果然像陌九說的，幾十號人坐在堂前，濟濟一堂，很是熱鬧。
陌古和諸位將軍一同說什麼，魏嫣則在後堂招待女眷。
“父將，兒和小九來晚了。剛差她給兒看看喜服，到這會兒纔來。”
見陌玉進來，陌遠眼中佈滿滄桑，笑道。
“時間飛逝，阿玉都快成家了。你堂弟來了，不知怎麼鬧你纔好。”
陌玉溫和道，“我和陌乘一同長大，這次叔父怎沒帶他來，實在想念的緊。”
談到這臭小子，陌遠粗眉擰成一道麻花，連連擺手。
這倒新奇！
陌九心裏對這位陌乘堂哥好奇的很，他能多惹人嫌？
還能比她更惹父將嫌？
後廚來人，“將軍，午膳已備好了，請各位大人移步後庭。”
陌念都快困着了，聽到能喫飯，一晃兒來了精神，一個激靈道。
“什麼？終於喫飯了？”
陌清簡直後悔爲何把他帶來，不就在衆兄弟前出醜麼？
“都快晌午，念兒是該餓了。”
魏嫣從後堂出來，後面跟了幾位女眷。
約莫三十多歲，各個風姿綽約。
不知是長久生活在邊境，亦或是將軍夫人，眉間都有股英氣。
“玉兒，小九，還不領你叔父和堂兄弟去後庭用膳？”
名義上，陌九還是魏嫣的小兒子。
因此，無論稱呼還是對待，都一視同仁。
按理女眷和男子不該同桌而食，不過武將關起門來自個兒喫飯，禮教又松。
魏嫣當得起是一位好主母，個人情感上，陌九很不願意承認。
但大到國家典儀小到親戚間待人接物，她做的滴水不漏，無可指摘。
筵席菜色和坐席安排，在大戶人家都頗爲講究。
尤其陌府內關係網錯綜複雜，她也能遊刃有餘，妯娌間處的很是妥帖。
也正因爲陌九不擅長這種場面，知道各種利益平衡有多難。
因此，時不時會在心裏默默稱讚。
用完午膳，女眷去了後堂休憩。
前廳一直坐着，再有話題聊，這麼下來也沒話題了。
陌念睜眼坐在堂前，喉嚨間甚至若有若無傳出一陣鼾聲。
“父將，各位叔父和堂兄弟都是久經沙場之人，午後陽光正好。”
“依我看，莫不如來一場蹴鞠？難得，難得人湊的這樣齊。”
軍中閒來常來場蹴鞠賽，不過礙於他們身份，常無法同士兵共比。
非去摻和一腳，要不然士兵畏首畏尾，要不然自己不盡興。
今日這麼多人湊在堂前，都是自家親戚。
現在不來一場，以後也不知到什麼時候，才能重聚。
“我瞧這主意甚好，長安哪裏能踢蹴鞠，我們一同去看看？”
陌九笑道，“何必去其他地方，就我冠軍侯府，就有上好的蹴鞠場。”
“各位叔父如不嫌棄，可過門一敘。如不玩蹴鞠，我府裏投壺呀，曲水流觴呀，都是備好了的，還有上好的桃花釀。”
“離五陵原也近，想逛逛長安，那地方可不能不去。”
這幾位叔父德高望重，和父將一樣板着張生面孔。
和呂梁幾個尋樂子，還能去二十四橋。
和這幾位若說起這個地方，怕是會被父將提着大刀連追好幾條街。
思來想去，可能也就常規這幾樣能來娛人身心了。
快人快語，拍板後，浩浩蕩蕩去了冠軍侯府。
老鄭見自家將軍帶這麼些人來，剎那間是有些喫驚，很快就恢復過來。
叫人立即打掃了蹴鞠場，又吩咐人準備好了酒水喫食，和各色玩物。
數來數去，想玩蹴鞠的加上陌九，就二十三人，還差一人。
正想從曲水流觴桌旁把陌念拽下來，大門那邊吵吵嚷嚷傳來一陣聲音。
“小九，小九呢？小九，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