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長安城來了個女將軍 >第307章 去西羌
    外面陽光必定很好,魑到時,就見陌九呆呆坐着。

    幾縷透過小窗子鋪在地面上,黑暗的監獄添上一絲亮光。

    陌九坐在草堆上,撐着腦袋,盯着那一小塊陽光,也不知在想什麼。

    耷拉着調子,無精打采道。

    “既來了,就和我說說。”

    “今日又有哪些趣聞,譬如又多了多少人蔘我,這一日日過的可無趣。”

    以前日日忙的跟陀螺似的,天天盼着休息。

    就盤算,要是休息,躺在暖暖和和的陽光裏,睡上一個大覺。

    誰都別來吵她,等睡好了,再喫上一整桌好喫的,去洗個澡。

    坐在大理寺監獄的草堆上,那日上午,她聽到這個消息。

    魑不知怎麼告訴她,眉眼間閃過幾絲猶豫,忖度再三,還是如實說了。

    將軍沒有說話,一如之前,靜靜坐在草垛上。

    託着腦袋,繼續發呆,甚至面上都不曾漾過一絲波瀾。

    沒有歇斯底里,沒有暴跳如雷,只是靜靜坐着。

    監獄裏安靜如初,就連一絲風聲都不曾眷顧。

    可,她該怎樣?

    她該如何,陌九也不知道。

    痛心疾首,還是指天罵地?

    可此刻,陌九確實很平靜。

    很早之前,她就有覺悟。

    遲早,都會知道,遲早會暴露,或遲或早,而已。

    她偶爾惶惑,會先死還是先暴露,此刻終於有答案。

    間或會想,會以何種方式暴露,卻沒想到是這種。

    鄭陵幾個會不會怨自己瞞了他們許久,會不會失望。

    還是有一點變化,呼吸變了,怎麼會真的一點起伏都沒有?

    猛的深呼吸,隨後急促慢慢轉變成鎮靜。

    畢竟是快死了,畢竟親手把她推上死路的,是她從小到大的好朋友。

    她很想問問鄭陵,到底是爲什麼!

    儘管料想過千百個人,她從沒想到會是鄭齡。

    不,也不是,他現在也不叫鄭齡了。

    他現在叫魏齡。

    “將軍,我們怎麼辦?”

    很多人曾經問過她這個問題——怎麼辦。

    行軍打仗,小兵有問題會去問小隊長,小隊長不知道會去問屯長。

    屯長不知道會去請教軍侯,軍侯不知道會去找軍司馬。

    一層層傳下去,到陌九。

    有時她知道怎麼辦,有時不知道。

    不知道的,以前還能去問父將,而且父將不能說不知道。

    他是全軍主帥,出征在外時,和長安遠隔千山萬里。

    他不知道,叫將士怎麼辦?

    現在,她成了父將。

    這一瞬間,陌九真希望有人告訴她怎麼辦。

    父將不在,還有誰,還有誰能幫她?

    不怎麼辦,怎麼辦都活不了。

    她呆呆的坐在草堆上,草堆扎人,坐的並不舒服。

    順着光柱,看向那扇小窗。

    關進來開始,到現在,多少天過去了,估計很難再走出去。

    所以,別再問我怎麼辦,你們再去尋個活計。

    一身武藝,去哪裏喫不上飯?

    她想這麼說來着,叫他們再去尋個喫飯的主人。

    可開不了口,不止魑,陌府所有暗衛,一輩子耗在陌府。

    魑呢,就更一根筋,大半在她身邊。

    陌九隻是有點頭疼,希望有人告訴她怎麼做,怎麼做才能活下去。

    她擡起頭,寬慰魑。

    來自一個瀕死之人的安慰,蒼白無力。

    “沒事,魑,不用那樣看我。”

    “要死早死了,哪會留到現在?”

    她儘量擠出一絲笑,故作自信道。

    “將軍命大,沒死在戰場上,怎會死在長安的勾心鬥角裏?”

    大理寺監獄,只有在最靠近天花板的地方,纔有那麼一扇小小的窗戶。

    魑站在黑暗中,皮膚更加蒼白,比之過去還要蒼白。

    他沉默的看着陌九,彷彿一潭深水,水下暗藏劇烈漩渦。

    “將軍,我能做什麼。”

    這次不再是問你“怎麼辦”,還是在期盼一個回答。

    告訴我,我能做什麼,我能爲你做什麼。

    他內心遏制不住,不斷祈求。

    你不用寬慰我,讓我爲你做點什麼。

    哪怕只是徒勞,哪怕明知不可爲,哪怕明知沒有用。

    只是垂死掙扎,也不要緊。

    這不是救你,是我在救自己。

    陌九又垂下頭,沒了聲音。

    她想活着,這毫無疑問,沒有人想死。

    只不過該怎麼辦,這是千古難題。

    若之前殺王勇,已算犯下死罪。

    如今,加上魏齡一番陳詞,算被壓在十八層地獄,無法脫身。

    在難言的沉默中,笑了笑。

    黑暗中,魑長長的睫毛微動,像振翅的蝴蝶,輕輕拍了拍。

    她忽然想到很久前,哥哥和她談及魑的來歷,得追溯到很久之前。

    大約二十來年,那時她還沒出生。

    東祁和南瑾,並不是如今和睦相鄰。

    後來,父將率軍出征,一舉擊敗南瑾。

    南瑾無法,只得俯首稱臣。

    年年呈上歲貢,歲貢又出於臣民。

    百姓不堪賦稅重負,同年,南瑾內部發生政變,推翻當朝。

    從此,南瑾成了四國之中,唯一由女性掌權的國家。

    魑就是父將當時,從南瑾宮殿抱出來的孩子。

    至於他是誰,父將沒說過。

    哥哥沒告訴陌九,甚至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可陌九知道,甚至從一開始就知道。

    魑是南瑾人,而且血統純正且尊貴。

    陌九很想救出孃親,到團聚那一天,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孃親如果知道心心念唸的孩子還活着,心裏肯定高興。

    只不過,她現在自己都寸步難行,更遑論保護其他人。

    如果這檔口,被魏府知道魑是南瑾口中的前朝餘孽。

    陌府有危險,魑沒準比她死的還早。

    “魑,你去西羌吧,我給你安排。”

    想了又想,想了又想。

    陌九擡起頭,看向魑。

    “你先去西羌,我若無恙,再通知你回來。”

    是的,陌九想活着,非常想。

    沒有人想死,更何況是死在這兒。

    活不了是一回事,放任自己活不了,是對生命的不負責。

    即使死了,去地府見到父將,都無言以對。

    沒保護好族人,沒保護好孃親和舅舅,死了怎麼安心。

    她不願就這樣,像只臭老鼠,死在黑暗潮溼的監獄。

    生來就是高山大川,看過金戈鐵馬,又怎會甘願這陰沉溝壑。

    不過魑,她得保住命,給孃親家族留下一點血脈。

    南瑾肯定不能回去,北匈也不安全,年年戰亂。

    東祁更不可待,她都生死難料,更何況他?

    西羌不錯,雋蒙駭看在她的面子,會保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