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要找個地方痛快痛快，突然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追過來。
採楓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娘娘，娘娘，娘娘～”
陌九兜住她剎不住車的腳，掃了眼周圍，示意道。
“在外頭，別喊娘娘。”
採楓這才意識到這是在外頭，吐了吐舌頭，小聲道。
“是，夫人。”
從娘娘到夫人，陌九無奈，這轉變也沒好到哪兒去。
又一打量這身長裙，也是這裝扮的緣故，太過引人注目。
這襦裙可沒長衫來的方便，各色地方出入自由。
“你既來了，便陪我逛逛。”
“逛逛？”
採楓皺着眉頭，一臉不樂意。
“夫人還有心情逛街？”
陌九覺得好笑，“爲什麼沒心情？”
兩人一前一後在長街上走着，身旁是兩排小攤子。
見兩人穿衣打扮，一眼就看出是大戶人家。
因此經過鋪子時，喊的更賣力。
“哎呀，娘、夫人。”
採楓將她奉爲主母，自是爲她着急，撅着嘴唸叨。
“人家都跟進了府，眼瞅是奔殿下來的，夫人就像個沒事人。”
“萬一、萬一，”她不安的攪動帕子，“萬一殿下被搶走怎麼辦？”
“這隻多少銀錢？”
陌九壓根沒聽到她說什麼，在一個小攤子前停了下來。
眯起眼睛朝一個小竹籠裏張望，指着它問攤主。
“對！就這個！”
見來了客，小販立刻眉開眼笑，奉承道。
“哎呦喂，貴人好眼力，這隻百戰百勝，從無敗績。”
“別別別，只管告訴我多少銀錢就是！”
小販點頭哈腰，笑嘻嘻的伸出三根手指，眨眼間又攤出一個巴掌。
“價格公道，童叟無欺，五錢銀子。”
“娘娘，娘娘～”
陌九拉起採楓就要走，“五錢，搶錢哪？”
她走的毫不猶豫，小販哪能放掉這麼個到嘴的肥肉，改口道。
“貴人貴人，你說多少？你說個價？”
陌九伸出一根手指，“我只付這個，要賣便賣，再高也沒有了。”
長街熙熙攘攘，人來人往。
陽光暖烘烘的，照的人從心底高興起來。
採楓嘟着嘴，“夫人要是被老夫人知道買蟈蟈，又得捱上一陣罵。”
陌九拉着她走進一家綢緞莊，“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
再出來時，已經換上了一套挺拔的男裝。
墨玉豎冠，面如冠玉，腰身纖細卻不乏力量。
只是小腹部微微隆起，稍微用腰帶遮一遮也看不太出來。
採楓看她一身男裝出來，嘴撅的都能掛上一個油瓶了，不滿道。
“娘、夫人，您怎光天白日打扮成這樣？”
陌九整理着腰帶，扔過去一個“少見多怪”的眼神。
“你夫人我，老早之前一直這般模樣，只怪你認識的晚。”
她邊說邊打量，這是家挺大的綢緞莊。
賣的也是時興樣式，料子也好。
四國衣裳都有，各分了個區，東祁樣式會多些。
也不全是本國人買，東祁區有北匈人，南瑾區也能看到西羌人。
掌櫃的消失片刻後鑽了出來，熟稔的湊到陌九跟前，低聲道。
“貴人，都聯繫好了，直接去老地方。”
採楓還在揣摩，什麼老地方，老地方在哪兒。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溜煙兒飛出了門。
空氣中只留下一串塵土，以及一片空靈的嗓音。
“告訴府裏，我不回去用飯。”
掌櫃的見這逃命似的背影，輕輕搖搖頭，尋思這是哪兒關了才放出來。
就陌九這一連串動作，採楓還沒反應過來，哪還有半點影子。
急的直跳腳，紅着眼眶，當下就要哭出來。
殿下派她看顧娘娘，現下娘娘影兒都沒了，怎麼和殿下交代？
抓住掌櫃的袖子，拖着哭腔央求道。
“掌櫃的，我知您是好心人。”
哭哭啼啼，就要跪下。
“求您可憐，就告訴我這做奴婢的，我們家夫人去了哪兒？”
掌櫃的見過的風浪多了，扶起她的胳膊，也很爲難。
這可還開門做生意，哪能有人下跪哭鬧？
“姑娘姑娘，非得小人不告訴你，只是實在不知，小人也只傳個話。”
他是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敢說，除非不想幹下去了。
另一邊，陌九擺脫了累贅，腳下是步步生風。
轉眼的功夫，就站在了五陵原。
在市井改頭換面，終於不用做那窩囊的燕王妃，連腰板都硬了。
推開最好的一扇包廂，吆喝道。
“小二，把你這兒最好的酒菜，茶水，都端上來。”
包廂早有人等着，見她來了，也不意外。
揶揄道，“剛做了幾日王妃娘娘，這架子都不同了。”
陌九哪管呂梁諷刺，拉開窗戶狠狠呼吸一口這自由的空氣，興奮道。
“我陌九！現在！自由了！”
儘管她這所謂的自由，只持續到晚上。
不過，也正由於如此，更要好好享受，片刻不能浪費。
呂梁從賬本里擡起頭，瞅着她那雙臂張開擁抱朝陽的姿勢，頗爲好笑。
“你當年從西羌回來，也沒這麼大陣仗。”
“西羌？”
陌九轉頭看向呂梁，可惜的搖了搖頭。
“在西羌可比在這兒幸福多了。”
剛說完一句，他又一頭紮在賬本忙碌。
五陵原上，榮睿順近來又開了家四國最豪華的酒樓。
陌九打心底裏嫉妒，“我可真羨慕你能自由自在的生活。”
知道自己喜歡做什麼，能做喜歡的事，還有能力把這件事做好。
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人羨慕了。
呂梁一大早就開始看賬簿，看到現在還有一堆賬簿，忙的眼冒金星。
此刻聽這話就像諷刺，眼睛都沒擡。
“你哪裏涼快哪裏待着去。”
不多會兒，五味軒的夥計端了幾個糕點和一壺茶上來。
“貴人，後廚房裏酒菜都烹着，稍待片刻就好。您先喫點糕點墊墊肚子？”
陌九也沒什麼胃口，鄭陵漁陽估計還要一時半刻才能下朝。
夥計懂事的安置好軟椅和暖爐，貼心問道。
“貴人，可還需要旁的什麼？”
陌九滿意的點點頭，“非常舒適，旁的再精細也沒有了。”
陽光透過窗戶在軟椅上跳躍，她美美的陷入蓬鬆褥子裏，舒服的長嘆一口氣。
“要我說，你這五味軒活該賺錢。”
空氣裏是毛筆的沙沙聲，軟椅旁安置了一株臘梅，散出絲絲清香。
陌九閉上眼睛，享受這難得的片刻寧靜。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心也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