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九磕頭,謝恩。
“是,微臣,謝陛下隆恩。”
下朝。
陛下一走,立馬圍上來不少人恭賀。
陌九被擠在中心,應付都應付不過來。
尤其鴻臚寺,活像幾隻騷包的開屏孔雀,翹起尾巴打禮部同僚前招搖而過。
她一番寒暄後,脫身回去了呂府。
剛走到偏院,呂梁正好見她回來,風風火火叫住。
“正巧你去後院抱柴火。”
什麼?
陌九不可置信,用食指指向自己。
“你叫誰?你知道我是誰?”
呂梁像聽到什麼笑話,“我能不知道你是誰?不就是個不入流的武夫?”
“那是之前!”
“現在!哼哼!”
尾巴翹的比鴻臚寺的還高,“不是驃騎將軍,我現在是東祁大將軍!”
“統領東祁所有兵馬!冠軍侯!”
“哎喲。”
話沒說完,呂梁一巴掌甩到頭上。
“我管你多大的武夫?要喫飯你就幹活,玉帝老兒來了也得幹活。”
得,行。
你給飯喫,你是老大。
抱了柴火回來,後廚香氣都飄到了院子裏。
她凍得搓搓手,一進門就見到有人偷喫。
“這肉片真嫩,白哥你成家後手藝見長。”
鄭陵撿了片肉扔進嘴裏,陌九皺眉嫌棄。
“你洗沒洗手?髒不髒?唔,嗯~~~”
還沒嫌棄完,一片嫩牛肉滑進嘴裏。
牛肉的香味充斥味蕾,着實鮮美。
鄭陵在抹布上擦了下手,見她一臉愉悅,翹起腳洋洋自得。
“怎麼樣,我說好喫呢吧?”
呂梁正拿了兩截蘿蔔進來,就見兩人什麼也不幹,倒圍着桌子大快朵頤。
他不幹了,“你們兩個髒不髒?還沒開飯!”
就你們這個喫法,我還能喫到幾塊?
下午的時候,天漸漸暗下來,天空又開始飄起雪花。
房間關的嚴嚴實實,幾人圍桌而坐,面前是一桌菜。
呂梁見自己勞動成果如此豐盛,只覺得自己能幹。
清了清嗓子,拿起他少東家年底開表彰大會的派頭。
“今天咱們聚在一起,一來慶祝陌九榮升大將軍,二來……”
剛說一半,低頭一看其他人,早吵吵嚷嚷忙成一片。
下肉的下肉,倒酒的倒酒,包菜卷的包菜卷,拆螃蟹的拆螃蟹……
“你們給我點面子好不好,好歹讓我把話講完。”
“又不是不叫你講,我們喫我們的,你講你的,兩不耽誤。”
“可一共就五隻螃蟹,你們都吃了我喫什麼?”
“你放不放手?放不放手?那隻腿是我的!”
“誒,誰說是你的?你喊一聲,看看它答不答應?”
吵吵鬧鬧到半夜,個個喝的爛醉如泥。
陌九和漁陽找來張叔,叫安排一個個送去客房。
“你不留下來?”
“府上還有案子,我得趕回去。”
陌九也不挽留,送漁陽到門口。
“理完案子早點休息。”
凌晨的時候,外頭還黑,雪還在下。
整個長安都沉浸在夢鄉中,幾人蒙着被子呼呼大睡。
“咚咚咚、咚咚咚……”
沉悶而急促,“誰啊?什麼事?”
“開門。”
來人面露悲色,神色倉皇。
小廝附耳聽了,也是一臉不可置信。
“什麼?怎麼會這樣?快隨我進來!”
寅時,天正黑,沒有一絲天光。
陌九睡的正沉,突然間聽到一陣砸門聲。
“小九!小九!”
她睜開眼睛,呂梁?
“小九。”
“走,”她披上件外套當機立斷,“馬車來不及,咱們騎馬。”
躍鱗鐵蹄落地,踏破一地碎銀。
府前一片平靜,兩個燈籠在風中搖搖擺擺。
呂梁等不及跳下去,拼了命往裏衝,眨眼間就不見了身影。
陌九從沒見過他這樣,忍不住替他擔心。
隨後家僕出來,帶她去了偏廳。
府裏也安安靜靜,陌九跟着進去。
這府裏太安靜,是刻意營造的安靜,除了落雪沒有任何聲音。
喝了盞茶的功夫,就有人過來請。
“將軍,老爺請您一敘。”
陌九放下茶盞,七拐八拐,掠過一排精緻院落,竟然到了柴房。
來人做了個請的姿勢,她半信半疑走進去。
裏頭漆黑一片,回頭門已經關了起來。
突然,有一點亮光。
旁邊那人不知按下什麼機關,陌九面前突然顯現出一個下沉通道。
又是一個“請”,陌九沿着通道走下去。
眼前漸漸出現亮光,走下最後一層臺階,剎那間一片開闊。
竟還有這樣的地下密室?
饒是陌九見過不少奇珍異寶,也在心裏倒吸一口氣,驚歎出聲。
金碧輝煌,富麗堂皇已不足以形容這兒的豪奢。
陌九看眯了眼睛,被這滿地金磚閃的睜不開眼。
不遠處,許許多多人在哭,中間圍着什麼人,一個個跪地擦淚。
突然,有個蒼老的聲音,穿過嗡嗡的哭聲傳到陌九耳裏。
“將軍,咳咳咳,老朽實在起不了身,煩請將軍向前幾步。”
陌九疑惑的看向周圍,誰在說話,向前,哪個是前?
突然,人羣自動散開一條通道,她大着膽子走進去。
“將軍,咳咳咳。”
走到最裏面纔看清,衆人圍着的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
老人躺在躺椅上,瘦骨嶙峋,彷彿風一吹就散成粉末。
眼角邊的皺紋就像千年老樹跟,盤根錯節。
那雙古井般的眼睛,深深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陌九心中駭然,原來這就是那個四國聞名的傳奇人物,沒想到是這樣。就是這個老人一手帶大榮睿順,被尊稱“四國經商第一人”,也是呂梁的親外公。
“將軍,咳咳咳,別見怪,勞煩你大老遠來看老朽一眼。”
“人之將死,有些話一定要親口對將軍說,不親自囑咐老朽閉不上眼。”
呂梁跪在老人身邊,聽到“將死”兩個字,勉力強撐的一包淚,破防似的嘩啦啦往外傾泄,“外公,你沒事,你說什麼傻話,你沒事。”
老人拍拍外孫的手,強力擠出一絲笑,“阿梁,你讓外公把話說完。”
陌九半跪下來,輕輕道。
“什麼勞煩不勞煩,您儘管說,晚輩仔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