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九突然猛的蹲下去，一把扯住她的領子，用力一拖拉離地面。
毛骨悚然的陰笑，白森森的牙齒隨着嘴脣一開一合。
“你既決意魚死網破，那不妨再加一個？”
“叫你孩子也下地獄！你娘倆換我母親，好像也不虧？”
“對了，忘了說。我會好好生下我的孩兒，他會健健康康長大。殿下是我的，我們以後還會生很多孩子。不僅殿下，殿下的一切都是我孩兒的。”
陌九目光移到她肚子上，可惜的搖搖頭，露出可憐的神色。
“而你的孩子就不一樣了，只能在陰冷潮溼的泥土裏慢慢腐爛。”
想到周身被埋在陰暗泥土裏的窒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你知道螞蟻啃噬皮肉什麼感覺嗎？不知道啊，沒關係，很快就知道了。”
“它們會用有力量的前足割開皮膚，趁着血還熱慢慢品嚐。”
陌九手指輕輕鑽着她柔軟的腹部，聲音輕輕的，低沉而魅惑。
“就這樣一塊塊，一點點喫，在你肚子上打出個洞，然後鑽進去喫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在人間一無所有，現在沒了肉身，去了陰曹地府也不能投胎轉世。”
一股邪笑漾起波瀾，“你看看，多好啊？多好。”
魏明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眼前這張鬼臉的笑容彷彿地府催命符。
她真沒力氣了，活着的力氣都沒了。
可孩子呢，她的孩子還那麼小啊！
頭髮蓬亂的窩在頭上，眼淚混着泥土污的臉上一片髒。
眼珠子倉皇的向下撇了撇，落在微微鼓起的腹部。
眼淚撲簌簌的落，爲人母者，自己下油鍋不要緊，可孩子怎麼辦？
她可憐的孩子甚至還沒睜眼看過世界。
兩個孩子有什麼不一樣？
可她的孩子在世間耀武揚威享盡繁華時，我的孩子爲什麼卻在地裏腐爛？
可憐的孩子，即使到了地府都不能投胎轉世。
魏明嬌此刻的絕望彷彿長安的大雪，淚珠打溼胸前衣襟，哭的聲嘶力竭。
他有什麼錯，她又有什麼錯？
可魔鬼依舊在說話，輕飄飄的，還帶着點調侃。
“哦，你也別擔心。等你死後我一定好好安葬你，必不叫你孤單。”
陌九拿出匕首，刀鞘抵着她的肚皮劃了劃。
“我就拿刀啊這麼劃拉開一條縫，然後把手伸進去，從小洞呢扯出小人兒。”
“然後就精彩了，你知道我會幹什麼？”
她欣喜的好像在炫耀自己的偉大發明，笑嘻嘻道。
“我會剜出他的眼睛，用針縫住他的耳朵、鼻子和嘴巴。”
“你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做？”
陌九從魏明嬌的瞳孔裏看到自己猙獰的笑，眼神裏透露出一片冷漠。
“最精彩的就是北方那幫蠻族教我的，就是啊，從頭頂打個孔，從裏面灌進去滾燙的水銀。那幫蠻族說這樣可以把靈魂困在身體裏。”
外面的天陰沉下來了，大風發出尖厲的呼嘯。
陌府各處都亮起蠟燭，微弱的燭光在大風的嗚咽聲中顫抖。
陌九輕輕笑着，天真的掰起手指頭。
“你一個大的，再加上肚子裏那個小的。”
然後翹出兩根手指頭，嘻嘻笑道。
“兩桶水銀夠不夠？兩桶水銀，你們母子永永遠遠待在地裏好不好？”
魏明嬌背部重重摔在地上，咳咳咳嘴角嗆出一口血。
“好了。”
陌九換了副陰冷嘴臉，陰冷背對着地上魂不附體的女人。
“笑話說完了，水銀準備好了？”
老鄭陰測測答道，“都好了，將軍。”
“都擡進來吧，趁她沒死還能看着我做。”
老鄭領命，帶着一隊侍衛出門。
突然，陌九在心裏笑了。
地面上升起一股微弱的聲音，“等等。”
背後，魏明嬌撐着地，喫力的站起來，虛弱的身體在冷風中飄搖。
“等等。”
陌九揚起一抹得逞的笑，轉身瞬間又吞了下去。
“哦？怎麼？魏府大小姐改主意了？”
已是傍晚了，外面沒了一絲天光。
到處是灰濛濛一片，北風吹的樹枝嘩啦作響。
魏明嬌站在黑暗裏，樹枝張牙舞抓的陰影在她身上晃動。
“我答應你。”
陌九裝作毫不在意的點點頭，“唔，好。三日之內救出我母親，你和你背後的魏府承諾再不找我麻煩，我還可以答應你們另一件事。”
“什麼？”
陌九看着她的眼睛，知道接下來自己說的將是她和魏府最想聽到的。
“我兒以後將要承襲的是我大將軍府的侯爵之位！”
所以祁盛的一切都歸你們，不要再擔心我兒繼承王位，我兒纔不稀罕。
“這句話，也麻煩你帶給魏青藍帶給魏府衆人，不要再耍任何心眼，也別再打我肚子裏孩子的主意。我做出讓步，也煩請你們識數。”
你們無數雙耳朵聽好了！
這一生我沒辦法選擇，可只要我孩子想，他不會再成爲權力的犧牲品，不會再任憑你們手裏的提線木偶。
他承載着我、也是我陌府人的期望——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生活。
當夜，風颳的很大，連枯樹枝都是嘩嘩往下落。
陌九坐在書桌前，拿着毛筆低頭改公文。
神思倦怠，早不知飛到何處。
一個個方塊字模模糊糊映在眼裏，每一個都認識，連在一起怎麼都讀不懂。
“魑。”
黑暗中一耳帶紅寶石的白髮少年悄無聲息出現，“是，將軍。”
“陌府還有多少人申請調離？”
“除了東南沿海之地，各地都收到了調離申請，預備一起呈給將軍。”
輕輕放下筆，雙手交叉放在頭後，靠在椅背上。
輕聲的嘆息彷彿黑夜裏的一陣白霧，“等我處理好他們，咱們也走吧。”
“將軍想去哪兒？”
陌九重新把問題拋了回去，“你想去哪兒？”
魑搖搖頭，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卑職沒想過，卑職跟着將軍。”
陌九半直起腰，好奇的試探道。
“將軍去南瑾，你也跟着去？”
聽到“南瑾”兩個字，魑不說話了，紅寶石在黑暗中閃了閃。
陌九將銀簪丟給他，“這銀簪好用，物歸原主。”
當日祁小迎送給她的大婚禮物，陌九後來送給了魑。
今日那食盒一靠近，銀簪果然隱隱發出黑灰色。
“將軍本就疑心那魏明嬌沒懷好意，有沒有這銀簪都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