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說起來，朝廷是樂意看着這些江湖中人，相互之間打生打死的，死的越多越好。
但誰也沒想到，屠伏竟然真的敢當衆打死何不衝。
畢竟是崑崙派的掌門師弟啊，是上一任掌門的親傳弟子啊，在崑崙派的地位舉足輕重。
即便你是大佛寺的高足，也不至於如此勇敢啊！
人們能夠清楚的看到，此時身處於擂臺之上的法厄，表情有多麼的慌張。
與之對比的是，屠伏滿臉的淡然。
“師父！師父！”
“無空！你竟然敢殺我師父！”
“師祖啊……”
“我們崑崙派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呼喊聲終於響起了，來自於何不衝的徒子徒孫們，他這樣的人出來肯定不會是獨自一人。
那些嚎啕起來的崑崙派弟子們，也是直到此時纔不得不相信，他們師父/師祖已經被屠伏當衆打死的事實。仗着人多勢衆，蜂擁着衝向了擂臺。
可就在他們距離擂臺還有幾步的時候，屠伏有些冰冷的聲音響起。
“你們，也要上臺挑戰我？”
嚎啕的崑崙派弟子們突然安靜了下來，他們似乎是明白了另一個事實——他們的人多勢衆在面對屠伏時，不存在任何意義。
“麻煩準備一些生死狀，恩，十六張。”屠伏沒有感情的聲音繼續響起，他一臉冷漠的看着崑崙派的弟子們。
“若是你們有這意思的話，那就一起上來吧。你們人多勢衆，也不算是我以境界修爲欺壓爾等。”
“……”
崑崙派的弟子們不敢上前，甚至是有人後退了幾步。然後因爲同門的目光，還有周圍的那些目光而臉色通紅，想要重新上前甚至是直接登上擂臺，卻又害怕屠伏對他們痛下殺手。
一時之間，進退失據。
呵呵，名聲啊名聲！
屠伏在心裏冷笑了一聲，環視四周，他看到了很多先天高手，來自於各門各派。
他也不管這些人來自什麼門派，是不是和大佛寺交好，還是和大佛寺有些理念之爭，逐一和這些人對視了一眼。
三十七個。
三十七眼。
“我很忙。”
人山人海的地方，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響起，衆多先天高手無一人出聲。
“所以，就想把事情辦的簡單一點，但現在我發現有些人聽不懂、看不明白，或者是裝傻充愣，胡言亂語。”
“既然如此，那我就把話說的更直白一些。”
“給錢，就是比武論道，只分高下。不給錢，那就是擂臺比武，只分生死。”
“沒有例外！”
屠伏停頓片刻，似乎是想要等一個勇敢的人當衆反駁出聲，好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可惜的是，何不衝的人榜排名是貨真價實的，排名不如他的自然不必多說，即便是排名比他高一些的，也不可能像是屠伏這樣碾壓一般打死他。
稍作對比，就知道自己的實力和屠伏差距極大，如何敢在這種時候反駁什麼啊。
屠伏要是來一句——你上來啊。
那上還是不上呢？
他們這些先天高手，又不是那些死了師父、師祖的崑崙派弟子，怎好輕易讓自己陷入進退失據的境地啊。
屠伏有些失望的再次開口。
“我只解釋一次，我收的錢都是用來救災的，信或不信，是伱們的事，給與不給，也是你們的事。但是分高下還是分生死，在這擂臺之上，或者是擂臺之下，只要你們對上我，那就是我說了算。”
依然是無人迴應，四下安靜的像是所有人都被堵住了嘴。
屠伏又看了那些崑崙派的弟子一眼，竟是什麼話都沒有交代，轉身離開了擂臺。
擂臺之上，只留下的何不衝的屍體，以及想要上來阻止屠伏的法厄。
真要問一問的話，法厄肯定會說他後悔了，可是他沒法像屠伏這麼瀟灑，只能長嘆一聲，而後宣了一聲佛號。
“崑崙派的施主們，可以上臺收屍了，這件事情，還請你們如實回稟師門。因爲……”
法厄頓了頓，想要忍着，卻實在是沒忍住，他高聲說道：“因爲我們大佛寺，肯定是要一個交代的。”
“？？？”
我們崑崙派的人被你們大佛寺的人給打死了，你們大佛寺要什麼交代？
有些機靈的崑崙派弟子已經反應了過來，還有些處於茫然無措之中，也有憤怒非常卻不敢作聲的。
法厄又在心裏嘆了一口氣，他的語氣卻變的更加強硬。
“何不衝作爲崑崙派掌門的師弟，崑崙派有數的師長之一，竟然當衆誹謗我大佛寺，惡意中傷我大佛寺真傳弟子無空。這件事情，我們大佛寺當然要一個交代了。”
這樣一說，好像是有些道理啊。
法厄還在繼續說，他不能像屠伏那樣隨便說幾句狠話就抽身離開。
“我大佛寺在賀州西牛縣六百多年，用在賑災上的人力尚且不算，只是銀錢的耗費，算下來每年都有數十萬兩之多。只說去年入冬之時到今年年初，我們大佛寺的十萬僧衆，就有九萬人投身於救災之中，還有……”
法厄說的都是實話，也是很有必要說的話。
屠伏有些過於霸道了，又是當衆殺人，這會讓很多人對屠伏心生非議，進而對大佛寺產生非議。
只是，真的有用嗎？
屠伏是覺得沒有用了，他對着慧通說道：“你記住，只要堅守本心，就無需在意他人的非議。因爲不論你怎麼做，哪怕你是聖人，一樣會有人非議你，會爲了利益而中傷你。”
慧通的關注點不太一樣，他猶豫着問道：“師叔，爲什麼一定要殺了他呢？不能……重傷他，或者是廢了他的武功？”
“因爲麻煩。”屠伏認真的解釋道：“受了重傷是能治好的，被廢了的武功也是能夠恢復的，像是崑崙派這樣的上等宗門，天材地寶、靈丹妙藥、神功祕法還是有的，既然如此，他就不會長記性，只會更恨我。
也不止是他，還有其他人，我若是不殺雞儆猴，今日這樣的麻煩還會出現，甚至是愈演愈烈，到時候就不是殺幾個人能夠解決的了。”
慧通若有所悟，然後又問道：“那若是我遇到了這樣的情況，但我又不願意開殺戒，應該如何解決呢？”
屠伏雙眼一亮。
旁邊的無松、無克兩人也全都鬆了一口氣，特別是無松，簡直就是要開心的笑出來了——對於他們來說，大佛寺的殺戒很有遵守的必要。
慧通跟在屠伏身邊這麼長時間，所有人都擔心他會染上‘開殺戒’的毛病，包括了屠伏。
但至少現在看來，慧通依然是願意遵守戒律，這不是迂腐，而是有自己的主見。
“那當然是要問你自己的心了。”屠伏笑着說道：“你覺得重傷他就夠了，那就把他打個半死。你覺得要廢除他的武功，那就打碎他的丹田，震斷他的經脈。”
略作沉吟，屠伏又說道：“若是你覺得他該死，那就問一問你自己的心，你是不是一定要殺死他。”
“恩？”慧通瞪大雙眼問道：“我都覺得他該死了，怎麼會覺得自己不一定要殺死他呢？”
“這天下該死的人可太多了，你要全都殺完嗎？”屠伏語氣認真的說道：“你的心我不知道，但於我而言，殺人，從來都不是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