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婉自是明白自家婆母心裏的不適與難過，可還是選擇認真聽自家婆母的話，沒有立刻打斷對方。
“哀家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身邊的顧嬤嬤是一個有問題的人，這麼多年她對哀家可謂是十分的上心。”
“哀家年輕的時候不想習字，只想出去玩。她會陪着哀家一起出門去玩，回來的時候受罰將罪責全都攬在自己一個人的身上。”
“哀家剛剛嫁給皇帝那會兒，雖說也是過了一段時間如膠似漆的日子。可皇帝不是一個用情至深，專一之人。他的後院很快就多了各式各樣的美人，多了各家送進來的姑娘。”
“哀家成了皇帝生活的一部分，可皇帝成了哀家的一生。”
說到此處，皇太后不由緩緩落下淚來，這樣子就算是蘇靈婉見了都不由輕輕伸手拍了拍皇太后的手背。
這樣的遭遇對於女子來說，無疑都是劇痛的。
一個女人所要的其實並不多，除了兒女孝順不要走上歪路，自己所在意的人都健康幸福，自己與男人彼此忠誠就夠了。
只是男人們呢？往往都是喜新厭舊之人。
尤其是從前的老皇帝，更是如此。
“哀家早些年之所以選擇嫁給他，就是因着你們的皇祖父後宮只有你們皇祖母一人，哀家以爲這樣的父皇和母后教導出來的孩子，應當也是如此纔對。”
“只是哀家沒想到，哀家竟是高估了他。他的心裏或許曾經有過我吧，只是比起他的權勢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罷了。”
“那段難熬的歲月，哀家真的是不想活了。幾番動了就這麼了結了的念頭。”
“若不是顧嬤嬤整日陪着哀家，勸着哀家凡事看開些，只怕哀家撐不到懷了譽兒，生下譽兒的時候。”
“哀家能夠有今天，與顧嬤嬤的用心和忠誠是分不開的。如今哀家走過了這麼多坎坷，你們卻告訴哀家，顧嬤嬤是一個不能相信，且有着狼子野心之人。”
“若是哀家知道醒來的時候要面對的就是這樣一個抉擇，哀家寧願沒有醒過來，就這麼去見了盛家的列祖列宗也好。”
蘇靈婉並沒有覺得氣憤，因爲她從皇太后的臉上看出了痛苦與糾結。
“只是哀家是人，是人就有私心。哪怕顧嬤嬤陪了哀家這麼多年，在哀家的心裏，兒孫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又緩緩將視線定格在蘇靈婉平坦的小腹上，緩緩勾起一抹笑來。
只是那笑得勉強，眼角帶淚的樣子，若是被旁人看見了，定然會覺得於心不忍。
蘇靈婉此時見皇太后沒有說話的意思了，才緩緩開口，聲音柔和地詢問。
“母后，兒媳倒是有一些話想要說給您聽，不知您可有興趣聽一聽兒媳的想法？”
蘇靈婉的姿態擺的低，皇太后自是不會下了自家兒媳婦的面子。
蘇靈婉之所以選擇和自己的婆母談，也是因着心裏清楚自家婆母是一個能談通的人，不然她才懶得搭理。
“母后，您可知爲何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顧嬤嬤只是被關在天牢之中，沒有人對她做什麼？”
“若是兒媳說一句實話，顧嬤嬤對您和夫君或許有恩，或許有情。但她對於兒媳，只是一個因爲你們纔有了交際的陌生人而已。”
“若您是兒媳，知道她對自己動了手，不只是想要兒媳的命，還想要兒媳腹中胎兒的命，您會如何抉擇？”
“兒媳也是人，兒媳也有私心。只是兒媳心裏不只有自己和孩子，還有您和夫君。”
“一個人或許一生都在行善積德，只是到了最後做了一件所有人都無法原諒的事情。難道就要因爲做壞事的人之前從未做過壞事，就要免除一切罪責嗎？”
“母后，您不只是一個深宮婦人，您還是這天下第一強國大盛的皇太后。全世界各個國家的上位者，都會向您學習。”
“爲了一個犯了錯事的嬤嬤如此讓步，真的能夠讓全世界所有人都覺得您是一個好主子嗎？”
“若是以後有人效仿顧嬤嬤，陪伴平平和安安從小一起長大，給他們提供各種精神支撐，等到他們想要害人或是背叛大盛之時，也要平平和安安顧念從前的那些情分嗎？”
“母后這麼多年對顧嬤嬤已經是極好的了，顧嬤嬤雖然是奴僕，可在母后您這裏並未受過氣不說，所有大盛王爺王妃們，哪個不是給顧嬤嬤幾分薄面？”
“她對您的好，是她作爲忠僕，能夠得您信賴，提高自己地位所要付出的。”
“而她也通過自己的付出得到了您所能給她的一切，這樣還不夠嗎？”
蘇靈婉知道自己這話說得有些狠了，可自己心裏更清楚，事實就是如此。
若是自己不挑明瞭說，皇太后就會一直陷在自己的思維圈子裏抑鬱下去，身子就算是好了，只怕心理或是精神上都是要出現問題的。
蘇靈婉不願意看到自己身邊的人用旁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所以纔會出現今日親自來開導皇太后的這一幕。
“母后，您現在還沒有真的下定決心。過幾天您想通了再命人來找兒媳說後面想要如何做。”
“若是您最終的決定還是要保顧嬤嬤這一次，兒媳自是也會給您留面子。只是再有下次，兒媳絕不會聽任何人的意見，該如何便要如何。”
蘇靈婉沒有多耽擱時間，笑着輕輕對自己的婆母行了一禮，才緩緩離開了這裏。
沒有人知道皇太后在蘇靈婉離開房間後都做了些什麼，只是當晚的皇太后沒有了用膳的心情，更是早早就歇下了。
蘇靈婉只是吩咐人多盯着些皇太后那邊的動向，若是真的出了什麼問題早些來報。
盛譽自是也聽說了自家小妻子到了自家母后那裏的事情，不過卻沒有任何想要阻攔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