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對視良久。
林正平氣笑一聲道：“你小子莫非得了癔症，癡心妄想？”
鍾延對這表面態度不以爲然，五年前在琉璃城與其和宋運輝隱晦一語帶過，二人就有所意動。
他揮手取出銅爐，點火，拿壺，煮酒，一邊笑道：“敢問林道友，修行目標在何處？元嬰？化神？亦或比肩日月與天地同壽？”
毫無疑問，修仙者哪個不想長生？
“若是元嬰，以整個燕國來算，上繳稅貢之後，一等諸侯能得多少資源，到道友手中又有多少？修到元嬰需多長時間？”
這個問題，林正平還真仔細想過。
整個燕國八十多億人口，按照目前規定的禱告時長，燕國每十年大概產出價值千萬靈石的念力珠。
稅貢以後，得四成多，一等諸侯分配拿大頭，但如今金丹修士衆多，即便身份地位超然，到手的資源也非常有限，多則十萬往上，少則一兩萬。
不過金丹修士獲取資源的能力更強，再加上天地自然靈氣的輔助，滿打滿算，每十年得百萬靈石已是極限。
就這數量的資源，從金丹三層修煉到大圓滿，所耗費的時間已遠遠超處金丹壽元時限。
還不算燕國如此貧瘠的地方有資源限制。
八十多億人口，十年才千萬靈石，細究下，似乎很少。
可如今整個燕國的靈石礦還有幾處？
都跟尿不盡一樣，一點一點往外擠，花費大量人力、時間，百年都未必能採到千萬！
而且，靈石是短時間內不可再生資源，只會越用越少。
燕國爲何井噴式出現金丹？
那是此前遭受‘融靈丹’的限制，數百年的積累加上念力珠的誕生！
而今鍾族陷入瓶頸便是最好的例子。
“若無凝嬰丹，林道友有幾分把握凝結元嬰？天劫當如何度過？丹藥、法器、陣法從何而來？”
“倘若沒有稅貢，倘若整個渭南的資源盡歸我們隨意支配，又會是何等光景？”
連續四問。
烈焰焚壺，水汽氤散，酒香四溢。
鍾延斟酒一杯推送過去，繼續道：“螻蟻雖小，步步爲營，亦有撼動大樹的可能。”
“命運當掌握在自己之手，你我皆爲人傑，爲何不能做那神霄宗？”
林正平捏着杯子低頭看了眼，飲盡，起身走到石桌前坐下，嘆道：“何其之難！神霄宗數十名元嬰，更有化神老祖，如此差距非算計可彌補，有心無力。”
鍾延笑道：“若不艱難，豈不是人人可長生？境界高的永遠都有，化神之上有煉虛，靈界有大乘、渡劫，仙域有仙人、大帝，可誰又不是一步一步爬上去的？”
頓了下，鍾延朝旁揮手，一千枚靈石堆在地上，霞光璀璨，靈氣氤氳。
上品！
林正平目光一凝，又見鍾延擡手凝聚一道神識之光，送來面前。
猶豫少許，他拘禁到手按入眉心，簡單閱覽，呼吸一滯，是關於天劫的，介紹了多達四十九種天劫以及應對之法，非常詳盡，忙問：“哪來的？廣寒宮？”
鍾延微微頷首，收起靈石，又給他斟了杯酒。
林正平沉吟片刻問：“你既能得到廣寒宮如此青睞，何須多此一舉？”
鍾延看了他一眼：“一樣的道理，仰仗他人鼻息終歸下乘，時時受限，無奈諸多，何況，如今我已不是隻身一人。”
林正平默了默，灌下一口酒，吸了口氣道：“你有何計劃？”
鍾延反問：“明昊宗對如今內戰局勢作何打算？”
其實他已經從搜魂得知了。
三足鼎立之勢，久戰相持，態勢焦灼，騎虎難下。
一方面，遊燁國已打下魏國大半領土，陳國勢頹，已現滅國徵兆，時不待人，三方都想盡快結束內戰，參與到渭南之戰中。
另一方面，三方實力相當，即便是兩兩合作先解決第三方，也將付出慘重代價，內耗削弱實力，於渭南戰場不利。
事實上，三方高層已在談判桌上商討過，皆爲一等諸侯，以鬥法選舉出聯盟首腦。
沒談攏，唐門第一個反對。
火雲宗有傅鵬展，明昊宗有鍾延這個不確定因素，幾乎直接將唐門當選排除在外。
修士大多情感涼薄，對國家並無多麼強烈的歸屬感，將來面對強敵，戰事安排稍不符合某些人的心意，輕則不服從調動導致軍心不穩，重則內訌分崩離析，若無足夠凝聚力，利益驅使下分分鐘投敵叛變。
不等林正平迴應，鍾延道：“攘外必先安內，我們必須對燕國修行界擁有足夠的控制權！”
“這場戰爭短時間結束不了，有了資源，足夠時間發展出高階戰力，些許損耗無礙大局。”
“眼下局勢不就是當初火雲宗分裂想看到的麼，只剩唐門，此時不除，更待何時？”
林正平眉頭緊皺，抿脣沉吟片刻道：“火雲宗呢？”
鍾延笑道：“無所謂，解決了唐門，火雲宗要掌權便給他掌權，同宗同脈，有傅鵬展坐鎮，可保團結之志，正好有人應付上面的神霄宗。”
林正平目光一閃，點點頭道：“鵬老祖是清修，淡泊名利，對權勢倒是毫無興趣。”
鍾延接話道：“就剩四峯了，你和沈南封出面，應該能調和吧，那還有什麼人爭得過宋運輝？少數不服的打服爲止，不行殺了了事。”
林正平扯出一絲笑意：“你就如此認定宋師兄能與我們走到一塊？”
鍾延不答反問：“除了他，明昊宗還有誰可與我們志同道合，同船共渡？施良修？”
林正平想了想道：“我雖看不慣他，但施良修長生之志甚篤，只看利益，不管其它，若可圖謀，他卻是有冒險開拓之心，這也是他與宋師兄不和卻依舊選擇明昊的原因，不過，他與神霄宗關聯頗深，有至少四個小輩或拜入神霄宗，或嫁入神霄宗內門長老。”
鍾延頷首道：“無妨，此間籌謀，只限你我和宋運輝知曉，另外，鍾族不出面，在明昊宗之下，但享青陽五城所有收益以及燕國一等諸侯待遇。”
林正平目光一凝，鍾族這是要變成另一個神霄宗，隱至幕後。
鍾延笑道：“當然，林老和宋宗主與鍾族同在。”
林正平氣笑：“你這算是將我和宋運輝都拉入你鍾族了？”
鍾延翻手取出一隻玉瓶推送過去。
林正平一怔，接到手中，揭開封印符籙，倒出一枚六道紋丹藥，目露精芒不確定道：“這是……凝嬰丹？！”
鍾延渾身散發強大的自信，笑道：“送與林老，於我而言，元嬰、化神、煉虛，連小目標都算不上，同行者，我可送與無上造化。”
林正平急忙將丹藥裝回瓶中，貼上符籙，打出封印禁制避免藥性流失，然後擡頭盯着鍾延，似要將人給看透。
曾經的‘金丹期修煉方法和感悟心得’，先前的‘天劫資料’，眼前的‘凝嬰丹’。
給的太多，讓人徒增信心，看到了無限希望。
默然良久，林正平捏着玉瓶道：“丹藥我收下了！回去我先試探宋運輝的口風。”
鍾延道：“叫他來。”
半月後。
宋運輝趕至。
三人於洞府中詳細密謀七天七夜。
涉及議題諸如：
如何剷除唐門、如何穩固明昊與火雲的聯合勢力、如何矇蔽神霄宗、利益劃分、神祕的長生殿、念力珠戰爭的深意等等。
隨後，鍾延與二人同往琉璃城，約談張然。
唐家與神霄宗有密切聯繫，解決唐門，必須有神霄宗人支持。
而如張然這樣的人，除了隕落的李啓明，魏國、陳國、遊燁都有不同派系的競爭對手。
雙方，各取所需，暗度陳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