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到御書房時，南疆王也在，氣氛有些低沉，尤其是皇上的臉，是慕梵希從未見過的黑。
“臣，參見皇上！”
“臣參見皇上！”
慕梵希和殷離修上前行禮。
皇上撩起眼皮朝慕梵希看一眼，似乎有火要發，可餘光瞧見旁邊的南疆王，冒出來的小火苗又生生憋了回去。
“起來吧！”皇上沒好氣。
兩人起身，便瞧見錦公公上前一步，將手中聖旨打開。
聖旨宣讀，那些文縐縐的字眼自動被慕梵希過濾，精準的抓住其中的重點。
東疆域一戰，慕梵希率領刺翎小隊立下奇功，加封蒼穹郡主，封地東疆域，另特許自擁刺翎軍隊。
東疆域距離皇都甚遠，在有些人看來，這種封賞與貶無異，可蒼穹郡主的封號，在冥蒼卻是頭一個。
這個郡主的頭銜，代表着權利和地位，同樣的一品品階，蒼穹郡主可擁有自己的封地，自己的軍隊，如今的東疆域就相當於冥蒼的國中國，而慕梵希便是這一國之主，她只需每年依照京都的需求提供武器，東疆域各項事宜皆有她自己做主。
國中國，慕梵希沒想到皇上竟然能允許這樣行事存在，即便這稱不上國土分割，可東疆域終究是不受皇都管束，他如何能撒手？
慕梵希疑惑，怔愣的目光看向皇上，卻見皇上的表情似乎不似剛進來時的陰暗，甚至，隱約能感覺到他嘆了一口氣，這口氣，是——釋然？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郡主，還不快謝恩？”
就在慕梵希愣神的功夫，錦公公緊忙提醒一句。
慕梵希回過神來，依舊難以相信的看向南疆王，此刻南疆王也正好看着她，兩人四目相對，南疆王微微頷首，似乎是在讓她承接這道聖旨。
“怎麼，蒼穹郡主這等殊榮也入不得你的眼？”
皇上先開口，恢復了平淡的目光之中帶着幾分不怒自威的震懾。
“不，不是！”
慕梵希緊忙回答，低頭想了想，又道：“臣只是覺得，蒼穹郡主這等封號對於我來說，還是太過沉重，我功勳淺薄，不配……”
不配麼？其實她只是不稀罕，畢竟權利地位這種東西，從來也不是她追求的。
可是在皇上面前……
“我只是覺得，就算不去東疆域，我依舊能在新型武器方面集中精力，更何況，我更喜歡在京都生活，我的朋友圈子都……”
“若玄王與你同去呢？”
“那成！”
慕梵希毫不猶豫的回答，隨後回過身來，怔愣的目光看向皇上。
他說殷離修和她一起去？什麼意思？
“玄王自請卸甲的事，你不知道？”
皇上瞧出她眼神中的詫異，問話的同時看向殷離修，見殷離修一臉淡然的模樣，自知就是那樣了，他嘆一口氣，繼續說。
“這人人費勁心思追求的權利地位，在你二人面前竟如猛獸一般避之不及，還真是讓人頭疼，罷了，如你們所願，想……走就走吧！”
皇上朝慕梵希翻了個白眼，其實他想說“想滾蛋就滾蛋”，奈何想到自己的身份，到底是沒罵出來。
不知如何，此刻皇上竟有些羨慕殷離修的灑脫自由，所謂的高高在上，如今想想都是勞累，哪裏如他們這般肆意？
慕梵希似乎也習慣了皇上的白眼，並無任何驚詫，可他的話卻還是讓她不解，下意識扭頭看向殷離修。
“成婚之後，我與你一同去東疆域。”殷離修言簡意賅。
這纔是重點啊！
不知道皇上剛纔羅裏吧嗦個什麼，早這麼說不就明白了？
可是……回東疆域？鬼翼軍怎麼辦？
“如今天下已定，朝中上下自各歸其位，你們本心不戀朝堂，自可放下重擔，尋求自己所想。”南疆王看出慕梵希的不解，補充一句。
皇上看看南疆王，又看向慕梵希，似乎依舊沒好氣，卻又無可奈何。
“朕也不是什麼魔鬼，定要抓着你們爲朝廷賣命不可，東疆既是你們打下來的，便由你們掌控。”
他說着話，停頓片刻又補充道：“文書條例也是要遵守的！”
文書條例中，除了要求她每三年回京述職之外，更有大幅篇章是有關新型武器的，這纔是重點。
慕梵希明着不敢造次，卻在心裏罵了一句“雞賊”，心說，你明面上倒是深明大義，可這活兒我一點沒少幹，新型武器給你做着，更重要的是，這樣一來，她連伸手跟朝廷要經費的資格都沒了？
而且，殷離修也跟着去，換一種說法不就是不就是鎮守邊境嗎？合着，殷離修的官職沒了，可甲就沒卸下來，還得給你幹活！
不滿是不滿，可南疆王在這裏，想着也不會太喫虧，更重要的是，人家是皇帝，再不滿還能怎麼樣呢？
“是，謝皇上！”
慕梵希不情不願的應下，正要起身，卻聽錦公公輕咳一聲，又拿出一道聖旨。
公鴨嗓的聲音，聽得慕梵希一身雞皮疙瘩，但聽到“皇家添妝”四個字，頓時又來了精神。
說起來，這具身體的原主本是慕丞相府嫡女，但慕丞相因爲朱雀令被盛允承滅了滿門，如今已經沒有孃家，前幾日南疆王還與她商量嫁妝之事，沒想到，皇上竟然也主動提及。
慕梵希怎麼也沒想到，平日裏扣扣索索，批准武器經費還要與她吵上一架的皇上，竟然主動提及要承擔她的嫁妝？
慕梵希納悶，正準備感動，可聽到後面錦公公宣讀的嫁妝名單中除了金銀，大部分竟然都是東疆域一戰的戰利品時，白眼都翻到房頂了。
合着，這雞賊皇帝拿着本就答應了她的東西做好人呢？明明答應給她的，如今還要千恩萬謝？
這什麼缺德皇帝!
“慕梵希，這份嫁妝，你還滿意？”
錦公公剛宣讀完，皇上輕輕飄的聲音傳了過來。
慕梵希擡起頭，瞧着皇上一臉“還不謝謝我”的表情，真想撓他！
“是，謝皇上！”
她咬牙應聲。
瞧見慕梵希這反應，皇上的表情忽然就好了，有種出了一口惡氣的感覺，畢竟，守護了他這麼多年的弟弟被她拐了去，想想還是恨得牙癢癢。
“好了，回去好好準備婚禮，
”
——
“就沒見過這麼缺德的皇帝！”
從皇宮出來，慕梵希罵了一路。
南疆王和殷離修在旁邊聽着，一言不發，畢竟，這是他們和皇上急赤白臉爭論一番後定下的，皇上畢竟是皇上，也不能嚴要求太過分是不是？
馬車晃晃悠悠穿過繁榮街，眼看就要往玄王府的方向拐，南疆王終於開口。
“梵兒隨我回南疆王府一趟，我有事與你交代。”
南疆王聲音不大，卻透着一股威嚴。
慕梵希頓時停下唸叨，詫異的看向南疆王，心想，殷離修是他的親傳徒弟，兩人情同父子，有什麼事需要可以支開他？
不等慕梵希說話，殷離修先開口：“大婚之前，你多陪陪師父，晚膳過後我來接你。”
“啊？哦！”
慕梵希楞了一下，瞧着殷離修下了馬車，這才轉過身來。
“舅舅可是有什麼祕密的事情要與我說？”
南疆王府本不是京城高門那般拘小節的門第，慕梵希想着南疆王也不會是給她做婚前教育，更何況，這種事情要做也是舅母來做。
除去成婚的事情，慕梵希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件事——朱雀令。
“這次蒼穹郡主的封賞，你可有什麼想法？”南疆王問。
“聽說殷離修真的打算卸甲，想來皇上也是不肯的，如今對我的封賞大部分原因也是爲了阻止他真正離開朝堂吧！畢竟，東疆域邊境一旦滋事，不管是爲了我還是朝堂，他都不可能不管。”
慕梵希擡頭看向南疆王，見他不說話，接着說：“至於我的蒼穹郡主封號，我想，大概是因爲銅礦的存在，將武器生產直接設在東疆域也省去了中間諸多麻煩。”
明面上看，皇上的確給了她無上的榮耀和諸多讓人羨慕的恩賜，可這些光輝的背後，又何嘗不是隱晦的索取呢？
南疆王微微點頭，“你能想明白並且坦然接受，我也就放心了。”
雖說慕梵希罵了一路，可她心裏總是接受的，所謂坦然，便足以讓她一生無憂。
慕梵希倒是習以爲常，眨巴着眼睛看南疆王沉思，還以爲他在顧慮，道：“舅舅放心，等我安排妥當，便去南疆看望外祖父和舅舅。”
老王爺年事已高，她成婚怕是來不了了，只能是她去看望，倒不是慕梵希客套，而是在這裏，原主就只有他們這些親人了，至少，南疆王和展雲廷讓她感受到了從未感受過的親情。
“好孩子。”
南疆王面無表情的臉上難得多了幾分柔和，他的手落在慕梵希頭上，片刻，神色正了正，“梵兒，你可還記得朱雀令？”
果然是要說朱雀令的事！
“嗯，爲了這個東西，盛允承滅我一家，它到底是什麼？”慕梵希問。
“它並非一個可見的物件，而是……”
南疆王朝慕梵希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