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白日夢我 >第69章 白日夢我
    少年步子歡快,像一陣風似的,擦着迎面走過來的人肩膀蹦躂着跑出室外靶場。

    顧夏揉揉自己被他撞到的肩膀走過來:“這小唐僧看起來好快樂,他跟你告白成功了?”

    林語驚笑起來:“你這什麼跟什麼,這我男朋友師弟。”

    “我發現你真的是個很有故事的女同學啊,”顧夏說,“我能不能冒昧問一句,你跟你那個狀元前男友還是現男友的,是怎麼回事啊?”

    顧夏沒好意思說劈腿這回事兒,頓了頓,還補充:“當然,我隨口一問的,你如果不想說咱們還是下個話題。”

    “沒什麼不想說的,”林語驚歎了口氣:“兩個問題。”

    顧夏:“嗯?”

    林語驚手指頭彎下去一根:“一,是男朋友,不是前男友,”又彎下去一根,“二,我知道你有話沒好意思問,他沒劈腿,我也不知道這個莫名其妙的劈腿事件是怎麼傳出去的、到底怎麼回事。”

    顧夏點點頭,瞭解一下確實是室友感情很好的現任就行,不然都不知道八卦起省狀元的時候要用個正面態度還是負面的,也不深問:“那你問問他唄。”-

    林語驚沒能馬上就去問沈倦他哪兒來一小青梅和他親親我我搞地下情,沈老闆剛從地上爬起來就被他們班一羣女生圍起來,各種嘰嘰喳喳。

    林語驚發現金融系的女生數量可能比計算機系要多翻出一個翻兒來。

    一上午過得快,剛好中午休息,林語驚也不急,走遠了兩步站在門口,從褲袋裏掏出手機,對着沈倦“咔嚓”就是一張照片。

    她出了室外靶場,靠在館內左邊走廊牆上,把那張照片發給沈倦,少年站在中間,周圍一圈兒小姑娘環肥燕瘦圍着他。

    林語驚打字:【這就是你去學金融的原因?】

    沈倦沒馬上回復。

    他沒出射擊館,就被容懷堵在了門口,拉到旁邊兒走廊邊兒上:“師哥,我們談談。”

    強行要跟他談話。

    沈倦:“……”

    沈倦其實剛剛第一眼看見容懷的時候有些感慨。

    當年那個挺高了還哭鼻子,訓練累晚上還躲在被窩裏偷偷摸摸哭的被家裏寵大的小屁孩現在也都長這麼大了。

    容懷多大來着?

    好像小他兩歲,雖然他當時哭起鼻子來幼稚得像只有兩歲。

    和林語驚同年。

    沈倦想起小少年當年軟乎乎的小朋友樣子,忍不住開始想那時候的林語驚是什麼樣兒的。

    這小姑娘一身叛逆骨藏得深,那個時候應該就挺囂張,沈倦腦補了一個扎着個雙馬尾長得萌萌的小姑娘抄傢伙跟人家打架,然後在看到有人來了以後一秒變乖蹲在地上哭的畫面,沒忍住笑出聲。

    容懷就看着他尊敬的師哥站在門口,忽然垂頭,笑了兩聲。

    “師哥……”容懷弱弱道,“我剛剛給薛教練打了個電話。”

    沈倦一頓,擡眼。

    “我沒說別的,”容懷忙道,“我就問了一下他中間空了幾年回來重新訓練有沒有機會能找回狀態,你當時走得急,你都沒等我比賽回來,我也不問你爲什麼走了,我估計我問了你也不會告訴我,但是你現在不是回來了嗎?”

    沈倦看着他:“你想說什麼?”

    “我就是想說,”容懷語速很快,“我覺得你的話還來得及,而且我問了,也不是沒有先例的,幾年前有個崔師哥,回來重新訓練了兩年,前年城市運動會上還拿了銅牌。”

    容懷聲音有些期待和急切:“師哥,你也就走了幾年,你要是回來繼續訓練……”

    沈倦打斷他:“你也說了是銅牌。”

    他笑了笑:“你爲什麼會覺得我會願意要一個第三名?”

    容懷張了張嘴,說到一半的話被硬生生堵回去了。

    “你不一樣,”容懷犟道,“你跟他當然不一樣。”

    “容懷,我走了四年,”沈倦平靜說,“四年對一個運動員來說意味着什麼,我能有幾個四年?時間很公平,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容懷啞然。

    “你自己也明白自己在說什麼,”沈倦說,“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就這麼變成人生經歷也挺好,人向前走,別回頭,也別異想天開。”

    沈倦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淡,沒什麼語氣起伏,讓人覺得他真的就是過去了,再也提不起興趣了似的。

    容懷忽然覺得有點慌。

    容懷第一次見到沈倦的時候小學,剛要升初中,還是個小屁孩。

    沈倦那時候也不大,小少年發育晚,個子比現在矮了幾頭,手裏一把手.槍,單手插着口袋,側着身,拿槍的手臂繃得直直的,微微擡起一點兒,槍口在面前臺子上輕輕點了點。

    小容懷眨了眨眼的功夫,少年擡起手臂,對着面前一排五個靶子連着砰砰砰砰砰五槍開出去。

    他很專注,甚至完全沒注意到站在旁邊看了好久的容懷,神情淡,有種漠然的傲氣。

    容懷覺得自己被帥到了。

    他轉了項目,毫不猶豫投入到手.槍速射的懷抱,剛好又跟沈倦分到了一個寢室,從此以後沈倦收穫了一個跟屁蟲小迷弟。

    沈倦這人脾氣不怎麼好,現在已經好了太多,中二那個年紀簡直傲得不行,看所有人眼神都好像在說“你們這羣垃圾”,非常一視同仁。

    容懷也不介意,沈倦冷着臉看垃圾似的看着他他也不在乎,熱情地扮演着小迷弟的角色,跟着他屁股後面師哥師哥的叫。

    然後他發現沈師哥會在他半夜躲在被子裏哭鼻子的時候一把掀了他被子給他灌毒雞湯,然後帶他去訓練場上跑圈兒。

    是個溫柔又驕傲的,很厲害的人。

    可是他現在不一樣了。

    他像是被什麼東西壓着,整個人都站不起來。

    容懷咬了咬牙:“我不甘心。”

    沈倦側頭,看着射擊館長廊上掛着的運動員照片,漫不經心道:“我自己都沒什麼不甘心,你不甘心什麼。”

    “我就是不甘心,你都沒去山頂上看看就放棄了,”容懷看着他,眼睛發紅,“師哥,你看都沒看過,爲什麼就不上去了?”

    沈倦側頭看着他,沒說話。

    半晌,他嘆了口氣:“那上面現在沒有我的位置了,”沈倦說,“我得在山下壓着。”-

    林語驚背靠着牆站在走廊安全門旁邊的陰影裏,頭抵着牆面,盯着角落裏一片細細軟軟的蛛網,眨了眨眼。

    她聽見容懷問爲什麼。

    他不知道爲什麼,他不知道壓在沈倦身上的東西是什麼,林語驚知道。

    她本來想今天或者明天,軍訓結束以後兩個人去約個會,他們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以前不敢說的,不能說的,她願意告訴沈倦所有他想知道的事,也想問問他分開以後他好不好,累不累,有沒有別的不開心。

    她想參與她錯過了的他的人生。

    林語驚現在知道答案了。

    他過得一點兒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