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不知嫡姐是夫郎 >91.第九十一章
    此爲防盜章byjj文學城  奚嫺點點頭, 鬆了一口氣,又把食盒交給青玉,柔和道:“我晨起做了些梅子糕, 若姐姐不嫌棄, 便用一些全當是早點心了。”

    青玉含笑一禮,提着食盒轉身撩了簾子入內。

    奚嫺看着青玉的背影,托腮開始抄寫,一筆筆慢慢描摹,神思漸浮。

    卻見面前悄無聲息站了個人,奚嫺心口一緊, 立即擡頭,卻發現是青玉回來了。

    青玉對她柔和道:“六姑娘,主子叫您進去。”

    奚嫺有些納悶,卻沒有問出口。

    嫡姐的院落裏頭和外面全然是兩種景緻,如拳的珠簾垂落下,長窗邊是一片廣闊蕭索的院落,沒有內院的精緻婉約, 帶着一份天然的利落肅穆。

    奚衡坐在梳妝檯前, 手邊放着一疊梅子糕, 而奚衡卻捏着一根青碧的玉簪,指間溫潤光華流轉, 長眉微挑, 薄脣輕啓道:“爲我戴上。”

    奚嫺:“”

    她就覺得嫡姐說話的語氣很奇怪, 只是說不出哪裏奇怪。

    奚嫺又回味一下, 覺得這語氣就像是命人把劍回鞘一般,沒有女孩子對簪發之物天然的期待和柔意。

    可因着之前被警告過幾次,奚嫺心裏不是沒有忌憚,雖則心裏暗罵嫡姐吃錯藥,還是沉默恭順上前。

    她伸手觸及嫡姐指尖的玉簪,卻扯不出來,嫡姐微冷的手指觸碰到她的,涼得她心中微顫。

    奚嫺抽出玉簪,垂着眼眸爲嫡姐簪上,雙眼不經意間,卻對上銅鏡中嫡姐上挑的眼眸,銳利幽深,含着一點似笑非笑的嘲諷,似乎知道她心裏在嘀咕甚麼。

    奚嫺立即低下頭道:“還需要爲您做些甚麼”

    嫡姐頷首,讓青玉爲奚嫺佈置桌案,讓她坐在跟前抄佛經。

    奚嫺覺得不合適,又很不自在。

    嫡姐道:“不情願”

    奚嫺道:“沒有”

    奚嫺動作慢,坐在那兒抄經文時,嫡姐便在另一頭寫文章。

    隔着一道珠簾身形瘦高筆直,就連隱約的片影都有些難掩的清貴,彷彿天生便受了很苛刻的貴族教育,從骨子裏區分出不同來。

    奚嫺就想,一樣是奚家人,怎麼就這般不同

    也是,嫡姐不是奚家血脈,當然不同。至於嫡姐在寫什麼,看甚麼,奚嫺從來不知道。

    上輩子年紀尚小時,她偷偷瞥過兩眼,卻被奚衡捏着脖子,提溜回了原地,仰着頭還不太懂事。

    嫡姐的手勁兒很大,指腹間甚至有點微礪感,雖然整體修長,更像是握劍握弓的手,卻不像是小姑娘家的。

    奚嫺自己的手卻是軟乎乎嬌嫩溫暖的,摸起來手感很舒服。

    這般想着,奚嫺便帶出一點得意來。

    這可是老天給飯喫,這麼點大的姑娘,手糙得跟做了八輩子農活一般,難怪嫡姐這般陰鬱難親了,或許天生便有些自卑的。

    奚嫺一走神,墨汁便滴了一大灘,她睜大眼睛,便想要另尋一張紙重新寫,卻聽嫡姐冷淡的嗓音傳來:“走神”

    奚嫺抿了脣,輕聲道:“我錯了。”

    奚嫺知錯不改不是頭一回了,橫豎認錯認得飛快,其實不往心裏去,奚衡懶得管她,便由得她去。

    磨磨蹭蹭抄了一上午,奚嫺只寫了一點,因爲嫡姐不但會把她寫的全都翻閱一遍,還會朱拿筆將寫得潦草的字全都一一圈出來,潦草得多了便掀了眼皮嘲諷她心不誠,如此便又要重寫。

    奚嫺即便上輩子當了很多年的寵妃,養尊處優到了極致,回憶起年少時的痛苦全是嫡姐那張嘲諷的臉。

    到了下午,奚嫺難得見她爹來了嫡姐這兒。

    她爹奚正擎現任大理寺寺丞,再想往上晉一級便不那麼容易,嫡姐的外家地位崇高,當年嫡姐的母親也不過是個三房幺女,那時太子還不是太子,太子的生母也非是三房所出,故而便叫她爹撿了個便利。

    她爹與嫡姐說了甚麼,奚嫺不知道,她一個人獨自坐在外頭抄經文,待奚正擎走出來後,纔對奚嫺捋了鬍鬚含笑道:“嫺嫺,許家對你很滿意,不出三日咱們便要正式定親,你到時穿得喜氣些,也叫你姨娘心裏舒坦。”

    他說着拍拍奚嫺的肩膀,見她只是低眉順眼的嬌怯,便又叮囑她日常養生,多去外頭走走,才大步離開。

    奚嫺卻拿着筆,看着爹爹的背影,卻怔在原地不知說什麼。

    她一點也不想嫁給許二公子,先頭爲了嫁禍給奚嬈廢了好多功夫,卻

    沒有得逞,後頭卻想着許二公子死了又得讓她當寡婦,但也沒那麼慌張。

    可不知出了甚麼差錯,許二公子沒事,反倒是訂婚之期提前了。

    眼見着便要訂下親事,奚嫺纔開始慌亂起來。

    許立山道德品性如此敗壞,她怎麼能嫁的

    奚嫺越想越着慌,擱了筆心跳砰砰起來,卻不敢再耽擱嫡姐命她抄的經文,便又提筆開始寫,一筆一劃皆帶了些恍惚。

    待到傍晚,奚嫺把一疊紙捧給嫡姐,卻奚衡翻看了兩回,便刷地擱置在一旁,平淡對她道:“心神不定了”

    奚嫺搖搖頭,咬着脣不說話。

    奚衡笑了笑,指腹挑起一張紙,捏在指間:“寫得這般潦草。”

    奚嫺脣角垂着:“我怎麼敢唬弄您”嫡姐不答。

    奚嫺轉轉黑溜溜的眼珠,又軟和無辜,推心置腹道:“我知道您有個祕密,但我是不會告訴旁人,對我也沒有好處,但您可以幫我個忙。”

    “從今往後,我便當作不知曉那些個事體。”

    過了半晌,嫡姐卻只是慢悠悠一笑,指節扣着桌沿,評價道:“你還會威脅人了。”

    奚嫺縮一縮腦袋,輕柔道:“我可怎麼敢啊。”

    嫡姐起身,對她慢慢道:“你求我,我便應你,如何”

    奚嫺不知嫡姐怎麼就喜歡捉弄她了。

    她氣得臉紅,卻一把抓住嫡姐的衣裳搖了搖,黑白分明的眼眸軟軟看着嫡姐道:“求您,幫我把親事退了罷”說着又輕輕搖了搖。

    光是求還不夠,奚嫺不得不貼身侍奉,給嫡姐唸書。嫡姐讀得都是些叫人聽不懂的枯燥書籍,全然沒有女孩子的情趣在裏頭,沉悶得發慌。

    奚嫺熬得眼睛都紅了,嫡姐卻聽得有滋有味,有時甚至讓她說說想法,可她哪有甚麼想法這些東西她讀起來費勁,大多都沒讀懂,說多了又鬧笑話,於是只是低眉順眼的搖頭,不肯講話。

    嫡姐知她本性如此,沒有逼她多言,但問還是要問的,奚嫺偶爾便也努力多說兩句,雖然牛頭不對馬嘴,卻意外得到了一點讚許。

    如此不過是過了兩日,奚嫺便面無神采,絲毫提不起精神。

    許二公子這輩子彷彿格外命長些,活蹦亂跳的甚至還來了奚家一趟,奚嫺聽到這個消息,便知嫡姐其實甚麼也沒做,幹晾着她呢。

    她有些惱了。

    就不該相信嫡姐的話,信這人才有鬼了。

    本朝男男女女見面無礙,許二公子又是奚家貴客,便由着奚大公子奚徊來接待,而奚嫺幾個便也能一處挨着喫茶。

    大公子叫奚徊,嫡姐叫奚衡,姓名隨了男丁,而奚嫺幾個卻是女孩子常有的名姓,從中便可窺父親對嫡姐的期許。

    重活一世,奚嫺又一次見到了許二公子。

    那是個翩翩少年郎,面色玉白,身量高瘦,說起話來文縐縐的,一舉一動皆是溫潤可親的樣子。

    礙於女子身份,奚嫺便沒能多說兩句話,可心裏也由衷的感嘆,單看樣貌,誰又能看出許二公子做過那種腌臢的事體

    若她沒有重生,或許一眼又要喜歡上他了。

    奚徊是個好哥哥,待奚嫺幾個姐妹都很好,他和許二公子邊天高海闊地聊着,又談到國事家事,難免又說起如今興盛的劍道,傳流至今已有千年,在本朝因着劍聖事蹟,學的人格外多。上至天潢貴胄,下至平民百姓,家裏有本事的,都會叫孩子學劍術。

    許立山看着奚嫺面容姣好精緻,柔順垂首坐在一邊,帶了些悠悠的韻味,這心裏頭便似撓癢癢一般,迫不及待的想抓到點上。

    如此便拱手對奚徊道:“聽聞奚大公子近幾年也請了先生來教導武學,咱們賭個彩頭,切磋一番如何”

    奚徊也覺得有意思,便道:“甚麼彩頭”

    許二公子看着奚嫺遠遠坐着,身段嬌軟纖細,身上微熱泛燥,便嚥了咽乾澀的嗓子,自持道:“賭六姑娘頭上的玉釵,如何”

    美人鴉發紅脣,青澀柔弱,齒如瓠犀,明眸善睞,若是能得她如綢鬢髮間的玉簪,便是死了也值得。

    若是旁人說,奚徊定要駁斥,但許二是奚嫺的未婚丈夫,若是提起這樣的話頭,問問奚嫺也是應該的。

    一邊的奚嫺面色蒼白,起身便要搖頭拒絕,卻聽見有人從身後平淡道:“可以。”

    奚嫺擡頭,卻見嫡姐走了進來,漆黑的長髮披散着,眉眼盡是冷銳鋒芒,眼尾有一粒很淡的紅痣,這使得嫡姐看着有些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