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不明白,相安無事不好麼
嫡姐看着一點也不正常。
嫡姐這個樣子,就像是受到過怎樣莫大的打擊和傷害,卻忽然抓住了一點陽光的餘熱一般,瘋癲得厲害,透着不顧一切的癡狂。
奚嫺一點也不喜歡有人這麼爲她考慮,看上去注重她的生命,遠遠超過了珍視自己的。
她先前與嫡姐說了些知心話,其實也不過是希望嫡姐能夠待她稍稍好一些罷了,並沒有想要嫡姐變得這樣的意思,畢竟每個人都應該擁有屬於自己的生活不是麼
人總是該向前看的。
奚嫺慌忙撐起身子,強忍着身子的暈眩,對嫡姐推脫道:“姐姐之前我與你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但我從來不想死,說想死也只是爲了騙你,叫你待我好一些的現在你知道了,我一點也不誠心,我是個壞孩子,你就不要對我這麼好了。”
嫡姐端起藥碗,用湯匙緩緩攪動着,擡眼慢條斯理的笑起來:“我知道啊,我們嫺嫺就是個自私的壞孩子,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奚嫺搖頭,壓抑着心神道:“我不僅自私,我之前還想着要陷害你,我一點也沒把你當姐姐看待,所以請你不要這麼爲我打算了,我消受不起。”
嫡姐似乎對湯碗裏的藥十分執着,只是一下下攪動着,散漫答道:“我知道,你是個小白眼狼,但你就當姐姐犯賤,這樣不好麼”
從奚嫺的角度看,嫡姐似乎在笑,但又好像完全是面無表情的。
奚嫺渾身上下都開始出冷汗,脈搏突突跳着,黑白分明的眼中泛着血絲,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一受驚嚇就忍不住要哭,即便知道沒人會在這個時候哄她。
嫡姐卻忽然放下藥碗,強硬把她攬進懷裏,雙手像是鐵鑄的,不顧奚嫺的掙扎和哽咽,眼神死寂迷離,在她耳邊低沉溫柔道:“不要哭了,寶寶,你看......你哭得我心都亂了。”
“乖一些,你想要什麼姐姐都給你。”
奚嫺不明白有什麼可愛的,她只是謹慎陳述了自己的意願而已。
但嫡姐收了笑意,臉色便冷淡下來,只是對她慢慢道:“好了,天色晚了,去老太太跟前盡孝罷。有甚麼難處找青玉,她會替你解決。”
奚嫺不明白到底什麼樣的難處纔行,於是便小心問了一句。
嫡姐卻若有深意,淡淡道:“甚麼都可以。”
奚嫺心想這就不可能了,她如果想打太子一巴掌就不行。
給她十個膽子都不敢這麼要求。
奚嫺盯着腳尖,輕聲道:“那姐姐呢又要潛心禮佛了麼還是”
嫡姐看着她道:“你不捨得”
奚衡的聲音有些低啞,很隨意。
奚嫺困惑地慢慢眨眼,忽想起前世嫡姐問過她相似的話,她沒有回答,因爲不知如何說,也梗着脖子不想再巧言令色,於是第二天嫡姐就死了。
這樣的結果,與嫡姐的詢問總有種巧妙詭譎的聯繫,總讓奚嫺覺得,是她厭惡姐姐,反感姐姐,才讓這個生性病態的姐姐就那麼死去的。
似乎是很不可思議的錯覺,但奚嫺每每想起嫡姐陰翳精緻的眉眼,和蒼涼冷漠的樣子,心頭總是有些莫名的愧疚和陰霾。
儘管她一再提醒自己,嫡姐甚至不是她的親姐姐,又佔着位置做盡了霸道磋磨之事,沒什麼可惜的卻又忍不住想起她,複雜難言的感情涌入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