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飯屜放在櫃檯上,身子一蹦坐上了櫃面,半點不客氣將心中疑問說了出來:
“究竟是你瞧上我阿婆,還是我阿婆瞧上了你還是你瞧上我阿孃或是你瞧上了我同青竹”
劉鐵匠原本正心無旁騖的打鐵,聞言不由得呆愣當場。
芸娘以爲自己戳中了他陰暗的內心,唰的一聲從櫃檯上跳下去,半張了嘴足足瞧了他一刻,方指着他結結巴巴道:
“未曾想你竟是竟是我警告你,不許打我家的主意,誰的主意都不許打否則否則我燒了你這鋪子”
她轉身便要往古水巷裏跑,劉鐵匠此時已經從震驚中甦醒了過來,一把抓住她那條沒斷的手臂,當先往她發頂上輕輕一拍,肅着臉道:
“小姑娘整天腦子裏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怎麼能看上你阿婆以及你和青竹我是看上你娘好不好”
“哦”芸孃的驚歎聲拉的極長:“原來如此”
劉鐵匠此時才發覺自己被芸娘套出了心裏話,一張常年被爐火薰染的黑臉更是染上一層焦紅,結結巴巴道:“我我我就是心裏想一想我自知配不上”
配不配的上這話,要看她阿孃如何說。
這個夜裏,她替她阿孃揉胸口傷處時便嘗試的問道:“阿孃,劉阿叔這人挺熱心哦今秋的鹹菜同醬菜多虧了他”
李氏隔了片刻才答:“今年多了青竹,要同你阿婆說,鹹菜同醬菜要再多備一些”
芸娘應了,擡頭瞧她阿孃面上不露任何情緒,便不好再做試探。
到了第二日她去同劉鐵匠送飯時便替他唉聲嘆氣:“只怕你要多費力了,我阿孃可是易守難攻”
她自己瞧着劉鐵匠是十分滿意。
她阿孃溫柔體貼,劉鐵匠含羞小意。
她阿孃謹慎內斂,劉鐵匠也並不張揚。
可她阿孃有兩個拖油瓶,劉鐵匠上無老下無小此事有些難辦。
她問他:“你嫌棄我不”
劉鐵匠一邊打開飯屜盒子,從中取出早飯喂進口中,一邊莫名巧妙道:“我嫌棄你作甚”
她又問他:“那你嫌棄我同青竹不”
劉鐵匠懶得再理會她。
待他喫淨了早飯,面上忽然又浮起紅暈,囁嚅了半響才問道:“你阿孃的身子好些沒”
芸娘便嘆口氣:“哎,沒好。她傷的重我手勁小。”
劉鐵匠內心想說:“我手勁大。”只是那無恥的念頭剛從心底裏出來,立刻便給他自己打斷,用另一個話題掩飾了自己的窘迫:“近幾日你家還要作甚不”
芸娘嘆口氣:“我傷了手,我阿孃也受了傷,眼看醃了菜還得醃鴨蛋,醃了鴨蛋又該醃肉了啊”
她拎着飯屜一搖一擺回了院裏,劉鐵匠也找到了過幾日要努力的新事由。
到了午間,李家將將喫過午飯,便聽得外間巷道里傳來仿似騾馬的聲音。
芸娘同青竹急忙忙去瞧,卻見一輛與巷道同樣寬窄的騾車慢悠悠從巷子裏進來,車轅上羅玉那黑黑的圓臉上滿是興高采烈的神情,他遠遠便朝着兩人招手:“我給你們送果子來了”
騾車停到了李家門前,芸娘發愁道:“等會你可怎麼出去”
羅玉擺手道:“小事小事。”當先將騾車裏成堆的橘子及其他果子慢慢搬了下來。
石伢聽到響動聲過來瞧熱鬧,騾車擋在李家門前他近前不得,他便順着騾車簾子爬進去,在車上幫着羅玉搬果子。
原本只有羅玉一人時,羅玉在車上將果子裝進布口袋,芸娘一手接了口袋挎在肩上倒進廚下罐子裏,再出來將布口袋遞給羅玉,繼續下一輪。
青竹則揹着手站在一旁,半點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石伢加入過來,瞧着羅玉同芸娘搭檔的十分有默契,便向青竹招手:“過來,我倆一起。”
青竹卻一轉頭立刻進了院中。
待另外三人將果子盡數搬進來,將爪子洗淨,一人抓了一個橘子在手中開喫時,石伢便忘記了方纔受的冷落,毫不客氣的借花獻佛遞給青竹一個。
青竹果然不從他手中接橘子。
她自己拿了一個,一扭身子進了屋子,陪阿孃說話去了。
芸娘這才發覺青竹的不對勁之處。
可她又不像是生了氣。
譬如她同芸娘相處時有說有笑,芸娘講上幾個笑話她也是十分捧場笑的天花亂墜,可到了羅玉同石伢,她便不做理會,要麼當做沒聽見沒瞧見,要麼身子一扭躲進了屋子。
石伢自以爲是他惹了青竹,便處處要討好她。
青竹被逼急了才說上一句:“你是不是同阿姐好你若是同阿姐好我便不能同你好。你同阿姐不好我才能同你好”
原來她是將那日在豬肉黃家諸位小姑娘斷定她日後要搶了芸娘心上人的話當了真,發誓自己不能做那狐媚子的人。
在如何不做狐媚子這件事上,她想的辦法便是:不同與芸娘有關係的男子有關係,任何關係都不行
石伢被她繞口令一般的言語繞的腦子發暈,待他還想讓她再重複一遍時,她又一扭身子進了阿孃的屋子。
李阿婆生怕幾個娃兒喫多了果子腹中不受用,便將早間蒸的包子熱過端出來,囑咐幾人多少喫一兩個,好墊墊肚子。
羅玉便從善如流的抓起了包子,一口包子就着一口橘子吃了起來。
芸娘瞧着他半點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模樣,便問他:“玉哥哥,你常常往我家送果子,你自家留了多少”
羅玉一拍胸脯,十分大氣的模樣:“幾座山的果子,不過是送來這一些些,怕什麼,喫不空再說這都是用我當初栽活的苗子做種苗,我愛送給誰喫,我阿孃都無權置喙。”
他財大氣粗、理直氣壯之言頓時壓的幾人說不起話來。
半響羅玉才發覺還未見着李氏,便多多的剝了橘子瓣放進碗中,端進了李氏房中同她請安,滿屋的湯藥味令他眉頭一皺,十分關心道:“阿嬸怎的病了”
李氏自是不能說她被人傷了胸口,剛想含糊應付幾句,豈料石伢在一旁快嘴道:“李嬸子被壞人一腚子頂到桌子尖上閉了氣,可氣那壞人當夜就搬家跑了,阿姐想尋仇都找不到人”
石伢此時的語言概括能力極好,一句話便得罪了李家兩位女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我在古代賣內衣,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