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該亮了。
監牢裏囚禁的衆人也漸漸醒了過來。
有膽子大些的漢子站在監牢邊揚聲喚道:“來人啊,爺餓了,爺喫飽了才能談銀子”
沒有迴應。
這樣的安靜令旁的人膽子更大了些。
有人站出來壯着膽子問候劫匪的祖宗十八代,如同平日裏問候家中幫工一般。
嘶吼被前方重重的腳步聲打斷,仿似決定命運的夜叉向衆人行來。
膽大的漢子們依然站在欄杆處,膽小的婦孺們擠成一團,唯恐成了第一個刀下亡魂。
芸娘捏了捏拳頭。
那裏有她從衣上拆下來的一根別針,原本是用來彆着她的護身符。
現在這是她唯一能當做武器的東西。
五六個大漢停在了牢門外。
門鎖被打開,當先進來一個面上有疤的大漢。
他瞪着一雙眼往人堆裏看去,挑選最初下手之人。
其後有個漢子竄到刀疤臉身邊,一手便往芸娘處指去:“大哥,就是她。先從這女娃子下手”
天窗外的光亮照射在那人面上,芸娘看的真真,這就是那惡漢,曾鑽進芸娘賭局的人
他不是離開江寧了嗎他怎麼有膽子回來
她手心一瞬間被汗打溼,牙根止不住的打顫,只想着握好手裏的別針。
只要有人拉她,她拼死也要將針尖刺進那人的眼眶裏去。
那被稱爲大哥的刀疤臉回身一腳踢在惡漢身上,向他吐了口唾沫:“老子做事要你吩咐”
惡漢不敢再說,只唯唯諾諾的點着頭,斜眼瞪了芸娘一眼,眼中殺氣畢現。
刀疤臉往人羣中一瞧,指着一位腦滿腸肥的富戶漢子,向其他幾人道:“就先他了,拉出來”
那富戶慘叫一聲,拼命掙扎着求饒:“好漢饒命,我我家裏沒多少銀子”
劫匪大哥一聲冷笑,將腰間匕首抽出來,衆人但見眼前寒光一閃,那富戶緊接着慘叫一聲,小腿上已經冒出了鮮血。
劫匪大哥一擺頭:“拉走”
大步走出去,方對牢裏餘下衆人道:“待會乖乖配合,爺不讓你們喫苦。若捨不得銀子”他冷笑一聲:“那亂葬崗上的野狗最近一直餓着肚子呢”
富戶的慘叫聲同劫匪們的進步聲一起離去,餘下衆人驚的面無血色,寒顫不止。
未多時,徐夫人連同其他婦人便嚎啕大哭。
鮮血、拖拽、威脅衆人心中原本尚存的一丁點兒僥倖蕩然無存。
時間過的極慢,到天窗上透過來的光斑直直撒在地上時,約莫纔到了午時。
被拉出去的富戶沒有回來。
外面再無聲響,唯一傳來的只有鳥叫。
芸娘一遍遍回憶她被送來的情形,然而能想起的只有她被人敲暈時眼前模糊的人影。
她記得清楚,那人影她此前才見過不久,是錢莊裏那位踩了她腳的新夥計。
這麼說,是那夥計同偷偷返回來的惡漢一起設計綁了她。
那,她在錢莊存錢時她便被盯上了罷。
不是,一定是此前就已被惡漢盯上。
否則他不會認出自己。
一定是他暗中瞧見過她同啞嬸一起出現過,纔會認出她來。
從她被劫已經過了整整一日,不知道阿孃、阿婆和阿妹她們怎麼樣,有沒有也遭了毒手。
這裏關着的這十幾人不知道是不是全部,其他地方不知道還有沒有關着人。
芸娘摸了摸袖袋,六千兩銀子的兌票還在袖袋裏,沒有被搜去。
她緊了緊腰間絹帶,朝上望了望天窗,悄聲對一位漢子道:“阿叔,我踩着你肩膀,上去看看”
漢子順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天窗,哭喪着臉道:“你想的法子我們早想了。那天窗連個小娃兒都鑽不出去,莫說我們了”
話雖如此說,他依然蹲下身子,讓芸娘踩着他肩膀,將她送上天窗。
天窗果然不大,比一顆人頭大不了多少。
芸娘將眼睛湊過去,只見外間俱是高樹雜草,隱見山巒,不見人煙。
肯定不在城裏。
江寧城外俱是山巒,也不知她們這些人被關在了哪裏,離城又有多遠。
她失望的嘆口氣,伏低身子到了地上,同衆人商量道:“現在他們還未爲難我們,只怕是在等各家家眷交贖金。可我們已經見了他們的長相,即便交了贖金,我們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就有婦人哭起來:“那怎麼辦我們要是都交了贖身銀子,他們還爲難我們,他們簡直就是挨千刀的惡毒胚子,應該千刀萬剮,祖宗十八代都去死”
芸娘無奈,抓着那婦人的手安慰道:“嬸子莫哭,現下哭沒有用,我們只有自己想法子。”
昏暗中,所有人都看着她,等着她出個法子。
她將聲音壓的更低,道:“現下只有兩條路。其一是借解手的藉口,想法子跑出去。其二是與綁匪們周旋緩交贖金,如果贖金一交,只怕我們立刻就要被咔嚓。”
立刻就有個漢子殺豬般吼叫道:“好漢好漢我想解手啊”
有鐵器拖地的聲音從極遠處傳來,一個魁梧的大漢出現在衆人面前,那大漢透過欄杆將大刀伸進來,拍了拍漢子的臉頰,道:“想撒尿要不要大爺服侍你”
一腳踢在那漢子的下身,在漢子的慘叫聲中揚長而去。
監牢裏很快散發出騷臭氣。
衆人紛紛露出鄙視臉,有人暗啐了一口,罵道:“想自己個兒搶着逃就你聰明”
過了不知道多時,狹小天窗上投過來的光斑越漸暗沉,直到不遠處再次亮起了火把。
看來,又一個夜晚來臨。
匪徒們又一次出現,又帶走了一個人。而白日那被帶走的人卻未被送回來。
芸娘壯着膽子叫道:“各位好漢,白日裏那位阿叔,去哪裏了”
有個漢子轉頭,面上冷冷一笑,緩緩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芸娘立刻大叫:“你們隨意殺人,我們怎麼願意出銀子贖身”
那漢子走過來,站在芸娘面前,嘿嘿一笑:“這小姑娘帶勁,竟然有些膽色,一定很對老六的胃口。”
他欲伸手捏上芸娘臉頰,芸娘立刻被驚得倒退兩步。
漢子瞪着眼睛瞟了眼衆人:“到了我們哥幾個的地界,規矩由我們定。不交銀子,殺。交了銀子,也可殺。爺就是王法”
話剛落地,方纔被提出去的富戶掙扎着嘶吼道:“我什麼都沒瞧見,好漢饒命啊,我家裏有銀子,莫殺我,我什麼都給你們,莫殺我,我什麼都沒瞧見”正說着,便掙脫了一隻手,剎那間便將手指摳進了眼眶。
富戶慘叫聲不絕,嘶吼中還夾雜着求饒:“我真的沒瞧見”
------題外話------
你們還是不打算出來和我嘮嗑嗎究竟怎樣纔可以把親愛的各位炸出來呢你們看我默默的單機寫文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