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籟寂靜,一點不正常的聲音都能被無限放大。
他仔細聽了聽,像是玻璃碰撞的聲響。
這女人
周勀把電腦合上,蹭了下額頭下牀。
客廳留着小夜燈,客臥那邊的門也顯然開着,他轉身去了餐廳。
果然,一個穿着睡裙的小小身影正窩在那裏。
周勀平時沒有獨飲的習慣,但喜歡收藏,所以怡和有個專門定製的酒櫃,佔了整整一面牆,下面木質結構,上面一排電子酒櫃,恆溫恆氧。
他也不着急進去,乾脆抱胸倚在門口看。
常安完全沒發現有人過來,完全沉浸在這片紅酒海洋裏,左右上下,一排排都是年份產地不同的紅酒,她目光像雷達一樣掃過去,發現有興趣的就抽出來看一眼,再輕手輕腳地塞進去,手法熟練得就像一個老司機,只是選來選去似乎也沒找到令她滿意的,於是把主意打到上面去,可惜電子酒櫃架得比較高,她這光腳一米六出點頭的個子實在夠不到,乾脆搬了張椅子站上去。
周勀見她把櫃門打開,兩眼似乎都要冒光了,嘴裏嘀嘀咕咕還說了句什麼,具體沒聽清,但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最後常安毫不猶豫地從中間抽了一支,寶貝似地抱在手裏,一轉身,冷不丁就看到了站在門口不出聲的周勀,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
“你什麼時候來的”她問,還潛意識摟了下懷裏的瓶子。
周勀挑着眉走近,“來一會兒了,剛好抓現行。”說完下巴擡了擡,看着她懷裏的酒,“眼光很毒啊,就選這一支了”
“怎麼,不捨得嗎我可以算錢給你”她邊說邊把身子側過去,緊緊摟住酒瓶,黑髮披肩,身上還穿了件娃娃衫式樣的睡裙,模樣十足就是一個抱着自己心愛洋娃娃的孩子。
周勀被她那樣子弄得百爪撓心。
“沒什麼不捨得,只是這支現在已經很難估算市值”
“那你報個數,我明天直接轉賬給你。”
口氣不小,一看就是從小沒缺過錢的主。
“你先下來”
“那你先答應我”
“”
聽着倒像是周勀多小氣,他垂頭笑了一聲。
“聽話,先下來,下來再說”
常安這才滿意,抱着紅酒就往下跳,好歹半米高的椅子,周勀趕緊接了一把,軟綿綿的身子剛好落到他懷裏,他蹙眉,輕斥:“不會扶一把”
常安笑了笑:“酒比較重要。”
周勀瞬間黑臉,趁勢就把她懷裏的瓶子抽了出來。
“喂”
“喂什麼,你頭上還有傷,喝什麼酒,不允許”
下樓就翻臉不認人呢,常安氣得直跺腳,“明明是你不捨得吧。”
“”
“給我”
“給我呢”她撲上去搶,難得看她對某樣東西這麼渴望,可是周勀偏不給,把酒瓶舉過頭頂,
可憐常安身高與他懸殊太大,只能踮着腳往上跳,那模樣就像在逗一隻小貓,很無聊,可週勀玩得樂此不疲。
只是常安跳了幾次發現死活夠不到,也不跳了,索性擡頭死死盯着半空中的那支紅酒。
“”
“不喝了”
她扭頭就走,周勀還愣了一下,她不像是這麼容易就能放棄的人啊。
果然,剛走到門口的常安又回頭,輕輕喘了一口氣,再度走回周勀面前,擡起頭,眯了下眼睛。
“給我好不好,阿勀”
周勀腦子裏轟隆一聲。
後來他跟周歆提過這件事,說常安這個樣子,但凡服一點軟,撒一聲嬌,別說一瓶紅酒,整個世界他都願意雙手奉上。
給給給,即便知道她身上有傷,喝一點應該沒關係。
他把手臂落下來,抵着牙槽,臉上還要裝出無恙。
“咳只許喝小半杯”
“好,可以,就小半杯”
周勀這才轉過身去開酒瓶,又拿了醒酒壺,往裏倒了一點點,指使常安:“去拿杯子。”
“好”
常安屁顛屁顛又跑開,拿了兩隻杯子回來,“你也喝一點”
“”
醒酒還需要幾分鐘時間,常安明顯有些等不及。
周勀很難理解,她不像是容易對什麼上癮的人,怎麼對酒精就這麼沒自制力
“怎麼突然半夜起來找酒喝”
“睡不着。”
“想心事”
畢竟最近發生了很多事,周勀理解她的心情,金曉曉的案子對她打擊應該很大,雖然她嘴上沒提過,但從有些細節看得出來,加上幾個小時前還跟常望德吵了一架,有些話明顯是在極端委屈和叛逆的情況下她纔會說出來。
可常安卻只是輕輕一笑,往杯子裏倒了點紅酒,並沒多說一句。
自然,酒喝上了,小半杯是絕對不夠的。
這麼好的酒,常安又貪得厲害,一小杯完了又是一小杯,再一小杯,來來回回兩大杯下去,可是喝完還是要。
周勀見她已經有些微醺,其實酒量明明很差勁,怎麼還貪杯得要死。
“沒有了,早點去休息”
“最後一小杯。”
“最後一小杯也不行,酒給你留着,我不動。”
眼看他要把酒瓶收起來。
常安又氣又急,突然過去拽了下他的衣角:“再給我一點吧,我睡不着,身上疼”
當時她那模樣,小小的一個人兒,穿了條白裙子,渾身看上去都是酥軟酥軟的,還帶着微醺之後的慵懶,再來一個可憐兮兮的小眼神,燈光下一眼睛萃着星光似的,然後跟你說我身上疼周勀頂住一口氣不得喘,好一會兒才把視線又落回她身上。
“去客廳”
“去客廳幹嘛”
“身上給我看看。”
“”
常安蹙着眉一副要喫虧的樣子,“不用了吧。”
“怎麼,不好意思”
“”
“摸都已經全摸過了,哪裏不能給我看”
常安氣得臉上一陣緋紅,要罵什麼,可一時又想不到詞。
周勀受用,忍着笑,又往杯裏添了一點酒,拿着:“走吧,去客廳,酒給你”說完自己端着杯子先出去。
常安在原地掙扎了幾秒,失節與失酒之間,她該怎麼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