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姐”
“你在我這哭也沒用,先把眼淚擦一下”
常安給她遞了紙巾,她不接,只催問:“可不可以回去跟你先生說一下,就當幫幫姚凱,再說他只挪了五萬而已”
“而已”常安打斷,“你知不知道挪用五千就可以量刑了,一旦挪用公款罪成立,最低也要處五年以下刑拘,你現在是五萬,你居然跟我說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挪用五萬不是小數目,但對你們而言只是一件衣服的事,就當做件善事好不好常姐,姚凱真的不能去坐牢,他向來心高氣傲,以前在學校能爲了別人一句氣話把人腿打斷,你若讓他去坐牢,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常安:“可這不是簡單的性格問題,他犯了錯,犯了法,已經是成年人了,就應該爲自己的行爲負責任。”
楊靜:“我知道,你說的道理我都知道,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他也知道錯了,你和你先生要是願意見他,他可以當面給你們道歉,真的,下跪都可以”
“不用不用”常安趕緊打斷,“更何況這事並不是下跪道歉就能解決,國家有國家的法律,公司也有公司的制度。”
“話雖這麼說,可是我知道都是你先生一句話的事。”
“小楊”
“常姐,就當我求你,最後一次求你行不行姚凱他有錯,他咎由自取,這些我都知道,但他真的只是一念之差,因爲這一念之差毀掉前程,你不覺得太慘了嗎”
是啊,聽上去是有些慘。
“可是小楊,你要知道,這世上很多事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有果必有因,就像你”常安看着臉上都是傷的楊靜,“你犯了錯,照樣要受到懲罰,逃不掉。”
楊靜聽完,目光犯涼,身子慢慢往後靠。
“我做的事我不逃避,該受的我都受了,我不怨任何人。”
“所以爲什麼到姚凱這件事上你要來幫他求情”常安頓了下,“你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
“對,我們是分手了,可是畢竟也這麼多年感情。”楊靜自嘲一笑,“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看不起我們,又窮又賤又沒有下限,可是我願意來試試,只是因爲我和他是同類人,憐憫也好,惺惺相惜也罷,總之我沒辦法不管。”
楊靜有她自己的堅持,自己的邏輯,只是這些在常安眼中都變得十分可笑。
她不願再多說一句話,拆了一雙筷子。
“先喫飯”
楊姐卻不接筷子:“不用”
常安也不勉強,自己埋頭喝了一口羊湯,果然是網紅店,湯底濃厚,鮮美不腥,即使有一點點羶味也被各種香料壓得剛剛好。
她連續喝了幾口才稍稍回神,擡頭見楊靜依舊定定地看着自己。
“味道不錯,你真不喫”
楊姐搖頭,繼而又問:“是不是今天我無論說什麼你都不會改變主意”
常安頓了頓,低頭又喝了口羊湯。
胃裏暖了,身上暖了,似乎連着思維也暖了起來。
“小楊,這不是我改不改主意的問題,是姚凱犯了錯,觸犯了法律,跟我根本沒有關係。”
她似乎又鑽進了那個牛角尖,道德綁架,讓常安渾身無力。
“算了。”她覺得自己還是低頭喝湯比較好。
又是一段冗長的沉默,常安已經大半碗湯下去。楊靜坐對面不動也不走,直到常安喫得滿身大汗地擡起頭拿水杯,她才突然開口:“好,既然你不願意幫我也不好勉強,但昨天你站出來幫我的事,我還是應該謝謝你。”
常安:“不用,最後其實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楊靜沒接下去,眼神空泛地盯着某處。
常安喝了一口水,身上更熱,便脫了外面的大衣。
大衣厚實,小館裏卻很擁擠,椅子也沒個靠背,常安找了一圈最終也只能把大衣小心折疊一下擱自己腿上。
對面楊靜卻很淺淡地笑了聲。
常安擡頭,她的笑容還掛在嘴角,配上她那張調色盤似的臉顯得有些有些滲人。
“常姐,昨天給我披回去的那件大衣你還要麼”
常安腦子裏立即浮現出最後一眼見到那件大衣的樣子,袖口和下襬都髒了,還弄了很多血在上面。
“不要了。”
“不要了”楊靜口氣怪異。
常安皺了下眉,她那件大衣其實已經舊了,而且還是雙面款式,一面山羊絨,一面麂皮。
她搖頭:“不要了,拿回來也很難打理。”
“是吧”楊靜接話,“我其實想今天來見你時把它洗乾淨一併帶過來,可是我從昨天到上午跑了好幾家乾洗店,沒有一家乾洗店願意接,他們說那件大衣普通乾洗店洗不了,得送去專門的奢侈品保養中心才能處理,我都不知道哪有這種地方,上網查了家店址,下午跑來見你之前又去了一趟,你知道他們要收我多少錢嗎”
楊靜比了下手指,“兩千,還不包括洗後皮料護理,這麼貴,已經快頂上我一個月工資,我不相信,掃了你的衣服標牌查到了官網,那件大衣官網上還在賣,打折之後還要七萬多,常姐,你隨隨便便一件七萬多的大衣說不要就不要了,爲什麼就非要揪着五萬公款不放難道姚凱還不如你一件大衣”
常安一時被楊靜說得頓在那裏。
她拿大衣和姚凱比,可這根本沒有可比性啊。
“小楊,你要明白這根本就是兩碼事,你”
“行了別說了,你的意思我明白,後面的事我會自己想辦法解決,大不了找個靠譜點的律師,起碼要爭取減刑。”
楊靜重新把口罩戴上,圍巾裹實,起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常安渾身都是無力感,不是爲楊靜或是姚凱,而是爲自己,但她也不想再多說什麼,悶頭繼續喝湯。
楊靜又站了一會兒,敲了下桌面開口:“常姐,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常安:“嗯,你說”
楊靜:“你是不是覺得原則比命還重要”
常安:“什麼”
楊靜:“你可以看不起我和姚凱這種人,我也承認我們確實沒有什麼原則可言,可是你口口聲聲把原則和責任掛在嘴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