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握手的筷子一僵,“你什麼意思”
楊靜冷笑:“我什麼意思非要我說明白嗎老羅告訴我,你前幾年就逼死過一個女孩子,她只是一時衝動打了你,並不致命,家裏人也帶了重金重禮親自登門道歉了,可你還是堅持要告她,自以爲原則真理,可是結果呢,你的一句原則真理讓她在學校裏呆不下去了,最後只能選擇跳樓自盡,你說說,是不是被你逼死的”
口氣咄咄逼人。
常安緊緊捏住筷子,“這件事跟我沒關係。”
楊靜:“是,表面上是沒關係,可你自己想想,難得她不是被你逼死的嗎”
常安:“不是,是她自己太懦弱,承受不了打擊,而且當時警方已經查清楚了,她本來就患有抑鬱症,一直有自殺傾向。”
楊靜:“好,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她有自殺傾向,可也只是傾向啊,並不一定最後真的會去死,可你那些所謂的真理原則卻成了最後一根稻草,是你親自把她推下樓的,從頭到尾你都是劊子手”
“不是”常安突然嘶吼,搖着頭,“不是我,不是我推她下去”
“有區別嗎你們這種有錢人一向自詡恩怨分明,可說到底只是自私自利,從來都不把別人放在眼裏的。那個女孩又犯過什麼大錯呢,無非只是暗戀你先生而已,她也沒真的要跟你搶,你卻要逼死她才甘心。”
“我沒有”
“你有,你嘴上不承認,心裏就是這麼想就跟姚凱這件事一樣,你可以輕易扔掉一件七萬塊錢的大衣,卻不願高擡貴手放人一碼,你是不是特享受這種高高在上可以主宰別人的尊貴感”
楊靜微微彎下身,從頭到腳只露出那雙眼睛,可是眼中寒氣逼人。
“你大概覺得我被老羅老婆打成這樣肯定很慘,是,很慘,但是我得受着,我沒有資格喊冤訴苦,因爲我確實和老羅上了牀,可是你呢當年那個女孩並沒想怎樣吧,她只是單純地暗戀你先生,小女孩不切實際的幻想,你連這都容不下,嘴上高舉正義大旗,其實就是想把人逼死,你如願了,那麼年輕一條命,常小姐,你這些年有沒有做過噩夢,有沒有覺得頭皮發寒,真以爲自己有多高貴呢,其實還不如老羅老婆這麼光明正大報復來得強“
常安最後都不記得楊靜是何時離開,何時走出自己的視線。
只記得她最後那一眼,寒光奕奕的瞳孔中常安看到一個蒼白無助的自己。
她承認,金曉曉那件事會是她一輩子都過不去的坎兒。
道理,原則,或者是法律,單從這些而言金曉曉的死或許跟她沒有直接關係,可是人在思考問題的時候從來都是感情爲先,怎麼算這筆賬都只能算到常安頭上。
更何況還是一條命,一條活生生的命啊。
常安渾身發涼,感覺剛剛喝下去的羊湯都已經頂不了作用,胃裏犯腥,一陣陣腥味往上衝。
這時桌上的手機響,劃開屏幕,一串數字。
“喂”
“不在家”
她喝口水強壓住胃裏的不適,回答:“在外面喫飯,你回去了”
“剛到家,在哪,我去接你”
常安看了眼擁擠的店堂,門口巷子又窄又髒。
“這地方有點難找,我自己打車回去吧,很快就到。”
常安掛了電話買單,半小時不到就已經到了家門口。
開門進去,周勀正在廚房。
“煮麪”常安靠近。
周勀應了聲,往鍋裏扔麪條,“開會開到現在,還沒來得及喫晚飯。”
“那早知道叫我帶個外賣給你啊。”
“嗯”周勀突然轉過來,往常安那邊湊了下。
常安:“怎麼了”
周勀:“你晚上喫的什麼”
常安:“羊湯”
周勀:“難怪身上一股味。”
常安趕緊撈了袖子嗅了下,“很難聞嗎”
周勀:“你說呢”
常安:“那我先去洗個澡。”
等常安洗完澡下樓,周勀已經把面喫完了,廚房也一併收拾乾淨。
人在書房,跟誰在打電話。
“什麼時候立案”
“好,手裏處理完就交給法務那邊,不需要你親自跟。”
“我知道,法務那邊會處理,可以這事跟常安無關,你不需要跟她講”
常安在門口聽了一段,聽出周勀應該是在跟誰聊姚凱的事,等他掛了電話,常安走進去。
“徐南嗎”
周勀回頭,手裏還拿着手機,“嗯。”
“聊姚凱的案子”
周勀見她欲言又止,反問:“怎麼了”
常安一根根揪緊手指,“是不是一定要告”
“什麼”
“是不是一定要告告他挪用公款”
周勀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把手揣進褲袋,“所有相關資料和記錄都已經交到派出所,現在是證據確鑿,不是我要不要告的問題,是法度如此。”他言正義辭。
常安“哦”了一聲。
其實理智而言她也知道周勀這麼做並沒有錯,只是
“你來找我就是爲了問姚凱的事”
“啊”常安思緒被突然打斷,愣了下。
周勀蹙眉,盯着她深看了一眼,又問:“你就沒什麼別的話要跟我說”
“我”
手機再度揪緊。
說實話她現在腦子裏很亂,不光亂,還帶着許多無助和恐懼。
周勀把她眼中的慌張與不確定都理解成“猶豫”,猶豫就代表心有芥蒂,不坦誠。
“算了,你要沒事的話早點休息,我還有一些工作沒做完。”
他重新走到桌子後面,打開電腦。
常安見他似乎並不願跟自己多聊了,在原地站了會兒,轉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