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篤。
篤。篤。篤。篤。
聲音不大也不小,不急也不緩,就只是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有一搭沒一搭的。足足持續了一分多鐘。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證據”楊文彬緩緩的開口,挑起了眉毛。
陳松被這巨大的壓力感折磨的幾乎發瘋,他猛地拍着桌子喊道,“那拿出來啊給我看啊”
“真的嗎我不覺得你會想看。”楊文彬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容,“你還記得你做的剪貼信嗎那上面有你的指紋。”
這一下,陳松是真的徹底崩潰了,他一下子趴在桌子上痛哭了起來,“不爲什麼會這樣事情本來很順利的,該死的,爲什麼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楊文彬走出審訊室,輕輕的帶上門,門鎖發出“咔噠”的一聲。
“信上其實根本沒有任何指紋。”嚴君黎靠在牆邊,雙手抱臂陳述道。
“我知道。不過這還重要嗎”楊文彬把文件遞了過去,“畢竟我們的嫌疑人已經認罪了。”
嚴君黎接過文件,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在完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讓他認罪了。這就算是局長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審訊的技巧無非在於給犯人施加心理壓力。”楊文彬風輕雲淡的說道,“只要他殺了人,就一定會心虛。只要心虛,壓力一大,自然就會承認了。”
沒等嚴君黎再說什麼,李鴻的聲音就從他們身後傳來。
“嚴隊,楊醫師怎麼樣了”
“小鴻啊。”嚴君黎轉過身來,笑道,“陳松已經認罪了,接下來只用記筆錄就可以了。”
“好厲害啊,才這麼一會時間”李鴻驚訝的看了看錶。
“跟我沒關係,都是楊大醫師的功勞。”嚴君黎朝楊文彬怒了努嘴。
“真的嗎”李鴻遲疑的看向楊文彬,有點不敢相信。
楊文彬穿着一件米色的大衣,裏面是一件深色襯衫,他戴着他的那副無框眼鏡,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就那麼溫和的站在那裏,似乎毫無鋒芒,只是個走出去就會被淹沒在人羣中的普通人。
但是李鴻還是能在楊文彬的身上發現一些細微的變化,比如那副眼鏡後面隱藏的真正銳利的眼神,比如看似溫和的笑容中那份堅定的氣場。
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以後,李鴻還是第一次看到楊文彬的眼睛裏沒有逃避或者迷茫了。
“那我們去喫飯吧”李鴻伸出雙手,一隻手拍上一邊人的肩膀,笑嘻嘻的說道。
“喫飯”嚴君黎回頭。
“是啊,最近總是喫警局的食堂,你也知道食堂飯有多難喫。我都羨慕死你們倆了,天天都可以在外面在家裏喫。”李鴻滔滔不絕的說道,“哎你們知道西街轉角那個地方新開了一家新快餐店嗎他們家的奶昔超級濃,你得用勺子才能喫”
“你說你腦子裏面整天除了喫還剩下什麼了啊。”嚴君黎無奈的說道。
“哎呀,有什麼不好嘛,好不容易案子結束了,嚴隊也回來了。好不容易纔能放鬆一下。”李鴻笑嘻嘻道,“再說了,好像以前咱們也很少在非工作時間在一起聚過啊。呆在一起除了案子還是案子的。”
“說的也是。”嚴君黎妥協了,把手裏的文件放下,“那我來開車。”
“那楊醫師呢”李鴻把頭轉向楊文彬,滿懷期待的問道。
“什麼”楊文彬似乎跑神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喫飯啊,喫飯。”李鴻伸手在楊文彬眼前晃了兩下,“真是的,案子都結束了,你還在想什麼呢。”
“啊抱歉抱歉。”楊文彬立刻露出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當然了,去喫飯吧。”
李鴻所說的那家餐廳離警局不算遠,過兩條街,拐個彎就到了。餐廳的面積不大,裏面只零零散散的擺着幾張桌子。但好在人並不算多,三個人很快就找到了座位。
“漢堡和雞翅,再要一份炸薯條,一杯可樂。”
“雞翅包飯和魷魚圈吧,看起來挺好喫的。”
“我要一杯奶昔就好了。”
“這麼偏僻的位置,虧你也能找得到。”嚴君黎在李鴻對面坐下來。
“那當然啦。要說尋找美食的功夫,我可是當仁不讓。”李鴻露出一臉自豪的表情,抓起他的漢堡就是一口,含糊不清的說道,“不過這半個月來真的是累死人了。嚴隊,我再也不說你不體恤下屬了,就這個工作強度還體恤下屬呢,根本連氣都喘不勻。不過現在你總算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沒沒沒,我哪敢對您有什麼怨言啊。”李鴻聽了連忙擺手,“不過話說回來呃,既然你決定官復原職了,那楊醫師”
說着李鴻的眼睛飄忽不定的往楊文彬這邊瞟。楊文彬面前擺着一杯奶昔,正有一搭沒一搭的吸着,發出奇異的聲響。
“楊醫師”李鴻看不下去似的遞了把勺子過去,“我說了嘛,這家的奶昔很濃的,你用吸管很難吸的。”
“嗯噢,謝了。”楊文彬笑了笑接過李鴻的勺子,但怎麼看都是心不在焉的。
嚴君黎瞥了他的搭檔一眼,說道:“老實說,今天在審訊陳松的時候,文彬真的把我嚇了一跳。”
“因爲我的從容不迫,聰慧機智還是因爲我太帥了”楊文彬調侃道。
“我覺得都有吧。”嚴君黎也似笑非笑的回答道,“不過主要還是因爲,你以前不是這麼善於撒謊的人。”
“什麼撒謊”李鴻聽得雲裏霧裏的。
“也許吧。”楊文彬低下頭,心不在焉的用勺子攪動着杯子裏的奶昔。
“你的確下了決心了,對吧”嚴君黎嘆了口氣。
“不是誰能來給我解釋一下啊。”李鴻一頭霧水,“你們倆現在說話我都聽不懂了嗎”
“只是在朱伯死後,我發現我不能像以前那麼單純了。”楊文彬乾脆把勺子扔下,任憑它緩緩的沉進了奶昔裏面,“就這一點,我覺得我必須得跟你倆道歉。”
“道歉因爲什麼啊。”李鴻更加不明白了。
“因爲我的無知拖了你們的後腿。在朱伯的死,在小丑的問題上,我一直都太天真了。”楊文彬嘆了一口氣,“我以前以爲世界就是人們所以爲的那樣子。非黑即白,正義和邪惡就是永遠對立的。然而不對,世界根本就不是我想象的那麼一回事,黑和白都不過是面具,用來掩蓋灰域的面具。而參與進這些生活中,也不是作壁上觀的猜猜謎題、推理推理案子就行了。畢竟生活不是,每一個案子背後所牽涉的都是真正的,血淋淋的生命。可是我卻可笑到直到我身邊的人離我而去,我才意識到這個。”
李鴻和嚴君黎都看着楊文彬,說不出一句話來。李鴻咬着滿嘴的漢堡,用擔心的眼神看向楊文彬,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所以我意識到了,善良不能解決一切事情。如果善良和憐憫就能解決一切事情的話,這世界上也沒必要有暴力武器了。警察帶着槍,是有原因的。”楊文彬閉上了眼睛,“而且,逃避也沒有什麼意思。從明海醫院王建樹的案子開始,我就隱隱的意識到了。小丑始終在圍着我團團轉。小時候殺死我父母的人是不是夏白彥,如果是的話,他爲什麼要這麼做現在他又有什麼陰謀這裏面一定有什麼隱情,如果我不去調查清楚我覺得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看吧。我早就告訴過你了。”嚴君黎彎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轉頭看向李鴻,“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能阻止這個叫楊文彬的人前進的步伐。如果有,他也會打敗它的。”
“行了。”楊文彬被嚴君黎的話說的有點窘迫,小聲嘀咕道,“現在你倒是知道誇我了。之前還不知道把話說得多難聽呢。”
三個人很快就恢復了輕鬆愉快的氣氛,李鴻又和嚴君黎聊了聊警局最近的新鮮事,說了說他和女友的瑣事,這頓飯沒多久就喫完了。
“喫得好飽啊,如果有時間下次還要來這家店來喫”李鴻擦了擦嘴,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大方的掏出錢包,“這一次我就請你們喫吧”
“哎喲,某人難得今天心情好啊,那我怎麼好意思推拒。”嚴君黎笑着衝李鴻做了一個“女士優先”的手勢,“土豪,請”
出了店門以後,李鴻就和兩人分道揚鑣了,說是回警局再處理一些後續工作。
“那我跟你一塊回去。”嚴君黎不假思索的說道。
“嚴隊你就先回家去吧。”李鴻連忙擺手,“又不是多重要的事情,我一個人就能弄完了。你們兩個人已經幫我把最麻煩的部分做完啦”看更多 威信公號:hhxs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