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活出個人樣子來了,算個爺們
曹滿走後,段虎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和趙所長一樣,他往椅背上一靠,翹着二郎腿,拿出紙菸自顧自的抽了起來。
偶爾有着四目相對,虎眼懟狗眼,一個兇一個陰,火花激射。
一支菸的時間,二人懟了數次,段虎終於收回了目光,不是慫,而是有話要說。
“趙所長,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從我第一天回鄉你就派人調查我,幾個意思”
趙所長慢條斯理的回道:“如今世道不太平,身爲本地的治安長官,我必須防範於未然,當年你負氣而走,如今突然回來,誰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安全起見,調查是必須的。”
“好一個安全起見,我回鄉不過是想祭拜一下爹孃而已,盡一點自己的孝心,並沒有什麼惡意。”
“是嗎”趙所長閃爍着敏銳的目光問道:“如果你只是單純的返鄉祭拜父母,那爲何你要趟常家這趟渾水不,應該說你爲何要對那隻冥眼如此在意,非要追查不可呢”
“不爲什麼,因爲冥眼害死了牛子,也害得王媽投河自盡,更讓我背上了莫須有的殺人罪名,你說我會輕易放過它”段虎回道。
“呵呵,果真如此的話,那我也不必這麼費神了。”
趙所長輕輕喝了口茶,接着說道:“可是段虎,你爲何要偷偷寫信給你的師父,讓他千里迢迢的從內地趕往這裏而且你在信中還特意把有關於冥眼以及發生的事情都詳細的闡述了一遍,如果你真是爲了替死去的故人報仇,你此舉意欲何爲”
趙所長几句輕描淡寫的話,聽在段虎的耳中卻仿若炸雷一般,頓時他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趙所長笑着擺了擺手,“別激動,那封信我只是大致看了一下,並沒有私自扣下來,信還是原封不動的給你寄了出去,不過我們這個小縣城山高水遠,恐怕你師父一時半會兒是趕不來的。”
“你究竟想要幹什麼”壓着火,段虎大聲問道。
趙所長彈了彈茶杯,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幹什麼之前我就一直想和你商量,可你始終不願聽我把話講完,現在終於想聽了”
“別他孃的廢話,說”段虎鐵着黑臉喝問道。
“你不用那麼生氣,其實我要和你商量的事,對你有着莫大的好處,不只是你,曹滿也一樣,你不是想讓我放了他嗎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不僅可以放了他,還保證從今以後不再爲難他,包括你關心的劉老倌也同樣如此。”
甜言蜜語是趙所長慣用的伎倆,軟硬兼施是他常用的手段,看着一臉怒色的段虎,趙所長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段虎眉頭微動,他深知知對方開出的條件越優厚,他將要面對的事情就會越困難,不但困難,其中還有很多他無法預計的危險。
看來有些事,想躲是躲不掉了。
心裏嘆氣一聲,段虎坐回了原位,平靜的問道:“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麼”
“呵呵,再說之前,你應該從曹滿那小子的嘴裏打聽過一些我的事情了吧”趙所長答非所問的說道。
“不錯,那又怎樣”
“不怎麼樣,因爲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很重要,所以有些話我必須要先講,免得你不知所以然。”
趙所長的話雖然說的很平和,神色也很淡然,但段虎能聽出字裏行間充滿的憤怒和厭倦。
那是一種渴望着權力又無能爲力的憤怒,是一種對現在的生活感到的厭惡。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趙所長,何必呢”段虎冷嘲熱諷的說了一句。
“你懂什麼人生在世如果不思進取,只會碌碌而爲、平庸一生的話,活着跟條鹹魚有何區別”
少有的,趙所長面露怒容,但很快他又恢復了常態,控制力不是一般的驚人。
段虎試探性的問道:“那也未必,鹹魚還有翻身的時候,何況憑你的身份和地位,暗中走動一下關係,不至於一直被困在麻縣這種小地方吧”
“哼,談何容易。”
趙所長輕哼一聲,“不在其職不謀其事,官場的這一套你不懂,我說過,我所在的部門和其他部門不一樣,別說出錢打點關係,就是你願意拿出所有的家產也無濟於事。”
段虎不屑的笑道:“別吹了,我是沒當過官,但官官相護這些道理我還是懂得,別說現在,自古以來,哪個朝代不是如此所謂權術,不過如此。”
“那只是你看到的表面現象,官場如戰場,不僅有着黨同伐異,正面的衝突,也有着背地裏的暗流潮涌,稍有不慎,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渣都剩不下。”
段虎咂咂嘴,“嘖嘖,聽你這麼一說,官場還真是一個可怕的地方,奇怪的是,還有人想方設法、不知死活的往裏鑽,你說這算不算是自尋死路呢”
“段虎,說話不要含沙射影,鬥嘴沒啥意思。”趙所長敲敲桌面。
“趙所長,話題可是你先扯遠的,怎麼,我糾正一下你還不樂意了”
趙所長的肚囊明顯起伏了幾下,段虎吐口大白龍,老狗,虎爺不信氣不到你
略微沉默了一會兒,趙所長開了口,“段虎,身爲倒鬥藝人,應該聽說過官取這個名字吧”
“官家索取,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段虎喃喃自語起來。
轉而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對方,眼中充滿了驚訝之色。
“聰明人就是聰明人,一點就通,不錯,我所屬的特殊部門就是所謂的官取。”趙所長終於揭開了他的祕密。
“哼,說得好聽,什麼官取,明明就是官盜”不知爲何,段虎激動了起來。
官取民盜乃是自古流傳下來的一種說法,二者目的相同,都是發掘古墓,開墳取寶,但性質卻完全不同。
民盜屬於民間自發組織的倒鬥行爲,是私人的行爲,不僅不合法,還遭人唾罵,逮着就殺頭。
官取屬於公家專門成立的一種機構,跟現在的考古機構有些相似,但成立的目的不是爲了考古,而是爲了索取。
取墓中之財,豐國庫之盈,借逝者之德,救國民之苦,也就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只不過前者的“民”,並非人民,而是特指已故的逝者,後者的這個“民”字,纔是廣泛意義上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