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安寧扶着外婆坐在了後排,在聞裕看不到的時候,她悄悄把預先準備好的錢裝進了信封裏,趁着停車後聞裕攙扶外婆下車的時候,把信封丟到了副駕座椅上。
聞裕上一次進紀安寧的家還是外婆發病的時候,當時情況緊急,他也沒工夫細看。這趟他拎着外婆住院時的包陪她們上了樓,外婆一轉身看見他,把他當成了客人,熱情地非要讓他坐,還吆喝:“寧寧,給客人倒茶。”
紀安寧很無奈,給聞裕使眼色讓他趕緊走。
聞裕纔不走,他笑眯眯地說:“不用,不用,白水就行。”他瞅着這家裏的樣子,也不像是會準備茶葉的樣子。
他說完,不客氣地往沙發上一坐。
紀安寧想阻止他已經來不及了。
一屁股陷進了沙發裏的聞裕:“”
有點懵逼。
紀安寧扶額,過去把他拽起來:“坐那邊,這邊的塌了。”看不出來,但一坐下去,人就“掉”進去了。
聞裕:“”好吧。
聞裕硬是在紀安寧家磨嘰着喝光了一杯白開水,跟外婆驢脣不對馬嘴錯着年月的聊了好久的天。
紀安寧看出了他的意圖,毫不留情的拒絕他:“快午飯了,你趕緊回學校喫飯去。我這兒沒你的飯。外婆的飯少鹽少油,你肯本吃不了。快走!”
聞裕這才悻悻離開。
他走了,紀安寧繫上圍裙開始準備午飯,沒一會兒,手機響了。紀安寧一看來電是聞裕,就知道他肯定是回到車上,看到那個信封了。
她接起電話:“喂。”
“紀安寧!”聞裕沒好氣地說,“你怎麼回事?”
聞裕果然是因爲那個信封纔給紀安寧打的電話。
他回到車上,系安全帶的時候一低頭,看見了副駕座椅上的信封。打開一看,除了住院費,連護工的錢都在內了,包括他給的那五百小費。
還當這個倔貨想明白了,結果還是這麼倔。
聞裕當時就氣得磨牙了。
“就是醫院的花費。”紀安寧說,“這個錢肯定要還給你。”
“紀安寧——”聞裕的聲音拔高了。
“聞裕”紀安寧的聲音卻軟軟的,“你對我好,我接受。”
聞裕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電話裏,聽見紀安寧溫柔卻堅定地說:“我接受,但有底線。你對我再好,也不能讓你養着我外婆。這是我自己的責任。”
聞裕握着手機,半晌沒說出話來。
而後,他笑了。
“好。”他痛快的把這件事揭過去,“那以後我對你好,你不許推三阻四的。”
紀安寧也笑了。
聞裕就是聞裕,什麼時候他都要寸步不讓,還得寸進尺。
她也痛快地答應:“好。”
電話掛斷,聞裕看着手機,嘴角翹起,心裏敞亮痛快。
紀安寧這女孩啊她骨子裏有根倔筋,卻又有一顆願意敞開來的心。
她能感知他對她的情意,也願意放開心扉接受,不刻板,卻有底線。
聞裕握着方向盤,回想起上週日她在戶外拍照,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樣子,嘴角就忍不住流露出笑意。
外婆剛出院,紀安寧沒敢立刻回學校上課,她在家陪着外婆觀察了一天一晚,確定她真的沒什麼事了,週四才放心的回到學校。
孟欣雨她們見她回來,放心了,問:“外婆沒事吧?”
“沒事,都挺順利的。”紀安寧露牙一笑,“昨天的筆記給我抄一下。”
孟欣雨掏出自己的筆記,一邊遞給紀安寧,一邊對她擠眉弄眼:“哎,你不在這幾天,可有事發生呢。”
紀安寧:“嗯?”
“就是呀”孟欣雨故意壓低聲音,裝作鬼祟的樣子,“咱們白露啊,和陳浩哎喲!”
白露把本子捲起來,給了孟欣雨一下子,罵道:“當我聾了是不是?我可就坐在你旁邊呢!”嘴上厲害,臉卻緋紅緋紅的。
一看就是有情況!
“怎麼回事?”紀安寧俯身貼近她們,笑着說,“快說!”
孟欣雨言簡意賅:“陳浩追白露。”
“根本沒有,你別聽她瞎說。”白露臉紅紅地否認,“你不是請假了嗎,聞裕讓陳浩幫你複印筆記,就接觸得多了。”
“喲喲喲,可聞裕說是讓借我的筆記啊。”大學霸孟欣雨嘖嘖地說,“他直接找我不就得了嗎?又不是不認識我,他怎麼回回都兜圈子找你呢?這不是脫了褲子那啥嗎?多此一舉啊。”
這下白露否認不了了,臉紅得像塊紅布。
平時說起別人談戀愛的時候,個個都是情感專家,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真到自己身上,人也傻了,嘴也拙了,連怎麼還嘴都不知道了。
這就是第一次戀愛的人。
紀安寧笑得眼睛都彎成月牙。
手撐着腮,一轉頭,卻看見教室另一邊,好幾個人圍着一個人,也正聊得歡。被圍在中間,神采飛揚的那個人,正是孫雅嫺。
紀安寧凝目。
孟欣雨順着她目光看去,看到孫雅嫺,挺無語的。
“也不知道跟哪認識了幾個說是頂級名校的菁英,嘚瑟好幾天了。”她聳聳肩說,“劍橋的怎麼怎麼樣,普林斯頓的怎麼怎麼樣”
名校菁英當然令人嚮往,一開始孟欣雨也羨慕過。但吹噓太過,嘚瑟得太厲害,就讓人忍不住反彈了。
紀安寧微感茫然。記憶中前世好像沒有這個事?
但前世她蕭索離羣,本來也跟大家不熟,可能是她根本沒關注吧。
紀安寧沒放在心上。
她週三的時候已經聯繫了舒晨,舒晨說:“太好了,我還愁週末沒人呢。楊娜她們可好,要麼約會要麼有事的,都不想排週末。你快回來吧。”
實際情況肯定不至於像他說的這麼誇張,舒晨就是故意誇大其詞,讓紀安寧覺得自己沒給人添麻煩,而是在幫他。
他是個心善溫柔的青年,紀安寧不知道今生他是不是還悄悄喜歡自己,總歸她是沒法在感情上回報他,只能認真努力爲他工作。
她的感情,前生後世,大概也只夠回報給一個人的。
那個人是誰呢?
紀安寧想起他,嘴角就不由得露出溫柔笑意。
杜青在週五給紀安寧打電話:“週六有單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