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安寧給她做家教的人家都打了電話好好溝通,因爲她是一個靠譜的、工作認真的女孩,所以她推薦孟欣雨的時候,孩子的媽媽們都說了諸如“行,你介紹的人我們放心,你讓她週末直接過來吧”之類的話,痛快的接受了。

    而食堂這邊的工作,聞裕叫她別管,他直接跟後勤主任打聲招呼就行。

    “別有心理負擔。”聞裕說,“本來名額就挺緊的,你不幹了,別人就有機會了。”

    紀安寧一想的確是這樣。她能拿到這個名額還是用了聞裕的人情呢。

    “馬哥跟我說,等這一季過去,等我有回頭客的時候,他會幫我把價格拉起來。火翼這邊的工作量真挺穩定的。”紀安寧在心裏默算,然後開心地說,“要能保持下去的話,下個學期,我可以不用申請助學金了!”

    她快樂的情緒滿滿地都要溢出來了。

    聞裕樂了,說:“助學金無所謂,但你能不能拿到獎學金?啊?”

    紀安寧深呼吸,屏住,然後握拳:“我試一下!”

    聞裕笑得眼睛都彎了。

    紀安寧的生活,一項一項理順了,離聞裕設想的,就只差一步了。

    紀安寧這樣快樂輕鬆的好心情持續到週四,受到了打擊。

    這一世她已經提前帶外婆就醫問診了,卻沒想到,外婆的椎間盤比她以爲的嚴重多了。

    聽了醫生的說明,紀安寧很懵:“怎麼會這樣?”

    “拖太久了就會這樣。”醫生責備地看了她一眼,說,“要再拖下去,就必須手術了。先牽引看看效果吧。”

    但紀安寧想表達的並不是醫生以爲的那個意思。

    直到帶着外婆離開醫院,她心裏還一片混亂。因爲紀安寧非常確信,在這個時間點,外婆的椎間盤真的不應該到這個程度!

    醫生的診斷不會欺騙人。外婆所有的事情都是紀安寧一手親辦,她對外婆的每一次就診的情況都非常瞭解。今天外婆診斷出來的情況,甚至比更晚的時間點的情況還更嚴重。

    一直到回到家,紀安寧都懵懵的,心亂如麻。

    放學的時間,聞裕打了電話過來,問外婆的情況。

    “先牽引看看效果。”紀安寧說,“先不用做手術。”

    聞裕安慰了她幾句。

    她沒說更多,簡單幾句,掛了電話。

    心裏那種像被火烤一樣的感覺,沒法給別人講。連聞裕也不行!

    爲什麼?

    今生明明一切都在變好。爲什麼只有外婆的情況在惡化?

    在上一次外婆的腎結石發展得比前世快的時候,紀安寧心裏就有了隱隱的恐懼了。這一次,再無法自欺欺人——外婆的身體,是真的在以比前世更快的速度衰老、惡化。

    爲什麼會這樣?難道會因爲她的重生嗎?

    聞裕很快察覺紀安寧的心事重重,他問她:“牽引做得怎麼樣?”

    紀安寧說;“還行。”

    “我陪你唄。”聞裕再次要求。

    “別了。”紀安寧說,“在社區醫院做,全都是大爺大媽,還互相都認識,你要過去,他們會圍着你問東問西,家長裏短的。”

    聞裕:“好吧。”

    他凝眸,注視着紀安寧。

    紀安寧擡眼,微怔:“怎麼了?”

    聞裕問:“有什麼事不順利嗎?”

    聞裕早看出來,紀安寧眉間縈繞着淡淡的憂愁。從週四她帶外婆去過醫院之後,就這樣了。

    “別擔心啊。”他用拇指捋平她的眉頭,“大不了做手術。現在都微創了,不像以前那樣開刀傷元氣。技術發展了,又不是什麼特別難治的病,別老憂心忡忡。”

    他是好心寬慰。紀安寧吐出一口氣,“嗯”了一聲。

    她安靜了一會兒,忽然問:“你先前說的那個什麼寺?香火真的很靈嗎?”

    聞裕笑了:“這會兒信神佛了?”

    紀安寧沉默不語。

    重生本就是一件科學無法解釋的事。

    現在更令她恐懼的是,她隱隱感覺,重生的她彷彿在不斷的吸取外婆的生命力。

    似乎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

    天道一損一補。一個本該消逝的生命有了重來的機會,這多餘消耗的命力從哪兒出?自然要去別的地方找平衡。

    宇宙的總能量是守恆不變的。

    聞裕很想帶紀安寧去一趟南照寺。因爲南照寺有點遠,當天趕不回去來,通常都要在那裏住一晚。

    聞裕的心思昭然若揭了。

    但也是因爲這樣,紀安寧便脫不開身,南照寺註定是去不了的。

    不僅如此,只要外婆一直在她身邊,她就一直被捆縛着,不能像別的人那樣自由隨意,到處旅遊,說走就走。

    這是令聞大少爺極爲苦惱的一件事。

    這件事他遲早要解決的——聞裕暗暗下了決心。

    十二月份下了第一場雪,開始進入寒冬。

    紀安寧早換上了厚羽絨服保暖。大家中午下了課紛紛縮着脖子朝食堂涌去。

    食堂外面的空地上卻有幾個不知道宣傳什麼的攤位,正在發傳單。

    “哎,等一下,我看一眼去!”白露撇下她們噠噠噠跑過去了。

    “冷死啦!你快點!”孟欣雨喊,“不然我們先進去了啊!”

    她喊完,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咦”了一聲,仔細看了兩眼確認了,才喊:“於霞!”

    紀安寧本來因爲冷縮着脖子低着頭,“於霞”這個名字忽然在耳邊炸響,她霍然擡頭!

    在宣傳攤位前,一個身材嬌小的女生聞聲轉頭,露出笑容:“欣雨!”

    她隨手把傳單捲成筒,拿在手裏,快步向孟欣雨走過來。孟欣雨也墊上一步,走向她。

    停下了腳步的紀安寧因此被落在後面幾步。

    孟欣雨跟於霞說了兩句話,一回頭才發現紀安寧還在身後。

    “安寧——”她招呼紀安寧,給她介紹,“這就是我老鄉,於霞。於霞,這就是紀安寧。”

    “你好,聽欣雨提到你好多次了。”於霞笑容可親,看起來完全無害。

    她身材嬌小,算不上漂亮,但很會打扮,美瞳、染髮、化妝和穿衣打扮,把她原本普通的顏值拉高了兩分。

    但她容貌受限,不像紀安寧或孫雅嫺這樣美貌出衆,打扮起來,也走的可愛路線。看起來像一個可親的鄰家少女。

    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會給女同學下藥,把她推入火坑的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