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酒劍書春秋 >第四十一章 伏天氏
    簡直是一瞬間經歷了人生所有的大起大落,李九一咧嘴樂道“哈哈!那再好不過啦!江兄你快說,我們都照辦!”

    江火估摸着下一次陣法變動的時間,說道“破陣的關鍵在抓住鬼手拍擊的幾個呼吸,找出灰褐色間最明亮的一處光點,用最強的手段將其擊潰就好。陳師妹主守震字,何師妹從旁協助,震字對應生門,變數最小也最易擊破;李兄弟二人在我身後,保持十步之內的距離,替我擋住左右的攻擊,切忌留手,每一擊務必用盡全力,將地迸發而出的魂火打回地縫。”

    此陣是根據闖陣的人數進行變攻,所以這般劃分戰場是很有必要的。江火能看出此地的陣法因爲時間過得太久,加之有不少人有意或無意的破壞過此處佈置,導致四大天象的變數皆失,唯獨留下兩座錯亂的八門八卦之陣。接下來只要逐一毀掉乾、坤、離、坎四處陣眼,逼出這被祭祀魂火的原身,就可以破去此陣。

    近乎是在江火音聲落下的一瞬間,還沒有站定震字處的陳雨青便感到背後不遠處傳來的熾熱,腳下一軟險些跌在地上,兩鬢間滲出些許冷汗,細細算來這應該是她第一次直面生死之境。

    “陳師妹,沒事吧?”何陽陽跳到陳雨青身側,關心問道。

    “還能應付。”

    “堅持一陣就好了,待那戴面具的破去此陣,我們也就安全了。”

    “……嗯。”

    看向遠處那身消散奔走的白衣,雖然僅隔着不過幾十步的距離,但那四處濺起的灰褐色魂火,仍是讓她覺得這幾十步,恍若兩個世界一面是生,一面是死。

    或許自己該跟着他?那樣總歸安全一些。

    陳雨青旋即甩了甩腦袋,把這些多餘的想法擯除,緊了緊手中長劍,認真應對接下來的攻擊。

    而放眼江火那邊,已是在李九一、夏清雲的幫助下,破去離、坎字位的陣眼。沒有了一處陣眼,那麼這魂火雖然不會再出現於此處,但卻會彙集在其他陣眼,讓其擁有更強的威能。所以破去的陣眼愈多,後面的陣眼就愈強,也愈難破去。

    這纔是江火所擔心的,所以他又對身後二人說道“小心些,再往後鬼手可能會越來越多,需記得保住自身爲先,若是不敵立刻退回震字處。”

    說罷,身側陡然襲來的一隻巨大的鬼爪,自上而下向江火的腦袋拍去。

    鬼爪的速度很快,即便江火反應過來側身躲去,但它仍如跗骨之蛆般黏在江火飛奔的身後,正欲找一個機會玩一出斷人後路、退無可退。

    想來佈陣之人確是下了心,出去陣法的變化,他甚至還給被祭祀魂火都銘刻了各般藏着變數的陣內之陣。

    只可惜,時間已經過了太久了。

    就在江火面前同樣出現一隻巨爪,與身後那隻呈雙手相扣的動作緩緩想地面拍去。

    “小心!”夏清雲忙於應付周身,沒來及替江火掠陣,在他看來這前後夾擊的一爪實在是很難躲去,除非硬抗。

    可憑江師兄這修爲底子,哪怕他劍法再精妙,也沒得救了吧?

    一咬牙,任由一具側落的巨爪拍在自己肩膀處,忍着疼痛飛速接近江火,想替他分擔一些。

    走近纔看到,這江師兄不但面色泰然,甚至好像有些沒反應過來,雙手也不動了,就那樣垂在身側,認了命一般任由那兩具鬼爪扣向自己。

    “糟了!”夏清雲不忍的閉上了眼睛。

    可並沒有如他所想的聽到那聲血肉碎於黃土的聲響,反倒是兩具魂火消散的聲音。

    再睜眼,便看到江火不知何時已經立於兩具鬼手之上,袖擺微動間,一抹像是劍影的東西劃過腳下兩具鬼爪,那兩具鬼爪便在一聲劍鳴後緩緩消散。

    “莫要大意,約莫五個呼吸後,石門處會出現一尊和那石像一般無二的灰色魂火,那時候便該是你們劍道最凌厲相向的時刻。”

    “懂了懂了,不就是全力搞他一下子嗎,老子這枚劍火雷可是已經等了些久了!”李九一縱身間高聲笑道。

    拼殺破陣,生死皆在一劍之間,他們豈敢大意?

    就在江火破去最後一處陣眼的同時,那些灰褐色魂火漸漸鑽出地縫,在石門處凝聚。

    如同流沙匯聚,一點一滴、沙石成塔,漸立於荒漠,氣勢巍峨。

    人面蛇身,明明大小於他們一般無二,最多是那蛇尾長上個幾節,可那荒古的氣息,自它成形睜眼的那一瞬間,便攜着陣風呼嘯、迷霧逆轉,陡然出現在衆人面前。

    “伏天氏……”

    陳雨青出身尋常,生在遙亙州尋常的小鎮裏,過着在尋常無比的日子早上起來跟着已經幹完農活的爹去跑一趟巷子,討些閒活幹,大多做得是替那些鹽商做做走卒,送些個東西,累不到她還能賺不少銅錢,跑到申時起頭就回家,幫她娘熬些米粥喝,午後喝粥、晚上喫米,餓倒也餓不到,就是有些缺水,閒來個天,就得去跟着大夥兒鑿一口新井。

    很平淡,她那時候只有十歲出頭,不懂小鎮外面該有什麼,只是聽得她爹不斷跟她講,隔壁住這個桑柱子,家裏開着個不小的酒家,嫁過去鐵定吃不了虧。

    那時候她才覺得奇怪,爲什麼?爲什麼生來就該下地幹活,爲什麼要嫁給對門的柱子哥,爲什麼要過跟她祖母一樣的日子,生在這裏、嫁在這裏、長在這裏、最後死在這裏。

    她覺得好奇怪。

    所以來年夏天的一個夜裏,她跑了出來,帶着家裏僅剩的一貫銅錢,揹着三雙草鞋,對着鎮頭那口新鑿好的水井,梳了梳自己的長髮,瞧了瞧自己的樣貌她很好看。

    便走出了那個遍地黃土的小鎮子,翻過幾個山頭,進了城。

    第一年,把身上所有的麻草布衣換成了上好的錦緞紅裙。

    第二年,那種家裏只有一貫的銅錢,她已經放滿一屋子了。

    太簡單了。

    所以第三年,她就上了雪越山。

    這纔有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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