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明元輔 >第161章 南察風波(卌四)落寞(爲盟主定庸加更第一章)
    楊升庵之早慧不過文才了得,高求真卻何止於文才?此子除了不能陣前鬥將,幾乎無所不通,智計百出、心思深沉,垂髫之年便玩弄馮保等人於股掌之中。這般人物,卻總爲自詡聰明者所輕,其敗豈能無因?”

    申時行說到這裏,忍不住長嘆一聲:“他若真是我門下弟子,那該有多好。”

    王錫爵默然片刻,忽然醒悟申時行這話除了字面上的意思之外,還有點醒自己之意,想是擔心自己也輕視了高務實。

    他連忙道:“前車之覆後車之鑑,錫爵此次回京,對高求真的重視也有不夠,以至於如今陷入兩難之境。元輔今日之警示正如當頭棒喝,錫爵必當謹記。”

    “元馭兄,你我之間就不必說這樣的話了。”申時行微微搖頭,端起參茶飲下一大口,又道:“高求真便有天縱之才,如今也是你我對手,我說這些話也不是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只是,我與他畢竟打交道更多一些,有些瞭解也屬應當,非是怪你什麼,你不要誤會。”

    “錫爵豈敢。”王錫爵忙拱了拱手,道:“今日外頭有不少人論及皇上下午那道口諭,說是……”

    “這些說法我已知曉。”申時行擺手制止王錫爵複述,皺着眉頭道:“但知道這些又有何益,難道你我不知丁亥京察因何而起?知道緣由並不甚難,難的是如何應對。”

    申時行加重語氣,強調道:“以丁亥京察轉移百官對正國本的呼聲,這一點從京察提出之時你我便心知肚明。可這是一出陽謀,名正言順,難道我們可以不加應對麼?既然是要應對的,那就必然‘中計’,如之奈何?”

    王錫爵一時無言以對。他在蘇州時,總覺得申時行面對高務實有些畏首畏尾,別說佔高務實的便宜了,能不喫虧,甚至能不喫大虧就算難得,是以王錫爵當時老覺得申時行能力有所欠缺,對不住當初那頂狀元郎的帽子。

    誰知道他王錫爵自己來京之後,意氣風發了不到半個月,就落入高務實套中,被人牽着鼻子走。甚至如今還半隻腳踏進泥濘之中,要不是申時行的提醒,搞不好這次還得被海瑞抹一臉稀泥,聲名盡毀。

    看來不是申時行能力不足,委實是高務實這小子過於陰毒,滿肚子壞水,沾都不能沾一點,否則必遭毒害。申時行是深知此子厲害,故而寧可小心無大錯,也不肯行任何冒險之舉,這才總讓高務實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佔些便宜。

    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心學派底子雖厚,但現在實學派在北方已經逐漸成爲主流,對南方諸省也開始了滲透。

    如果心學派方面始終如此被動,任由高務實今天割一刀、明天切塊肉,再牢固的牆角也會有被挖倒的一天。

    何況如今反對心學的還不止是實學派,例如顧憲成那廝,本非實學派出身,罵起心學來卻比實學派還狠毒得多,簡直句句誅心,尤爲可恨。

    這些人都和心學不對付,特別是顧憲成的出現,還意味着南方心學大本營內部出現了問題,出現了動搖——顧憲成可是常州府無錫縣人,實在是出身心學鼎盛之地的人了,竟然也是如此,可見形勢之嚴峻。

    在這般局面之下,倘若申時行與自己聯手都還壓制不住高務實,那麼將來自己二人不在,誰還能壓制得了他?可別忘了,高務實年僅二十五六歲,便已經是部堂高官,掌握大明財政大權的重臣了。再過幾年的察哈爾決戰如果他又獲勝,誰也阻止不了他入閣輔政。

    三十歲,絕大多數學霸們也只是剛剛名登金榜,初步踏入仕途而已,高務實卻極有可能在那時便成爲閣老,這其中的分量和影響,誰敢言輕?而當他成爲首輔,其內閣之中的其他人,誰又熬得過他?萬一沒有什麼意外,他的聖眷又如今日一般穩固,這豈不是要秉政數十年的徵兆!

    到那時,心學可就真是大勢去矣,恐怕再無翻身之日。

    想到此處,王錫爵不自覺的看了看申時行浮腫的雙眼,忽然能理解面前這位一邊被稱之爲八面玲瓏,又一邊被認爲不夠強硬的首輔來了。

    有高務實這樣一位具備各種優勢的對手在,申元輔肩上的擔子之重,不到一定的地位哪能理解!在家坐而論道容易,有本事去和高務實放對試試看?

    真當高務實幾乎從未人前發火就是他好相與?

    膚淺!

    人家那是根本犯不着衝誰發火,揮揮手就能滅了對象,他有必要發你的火?更不要說,這些在背後編排申元輔不夠強硬的人,真要是讓他們站在高務實面前,恐怕連腰桿都站不直呢。

    “元輔辛苦了。”王錫爵慨然一嘆,真心實意卻又頗爲落寞地道:“南察之事,我已致函各員,敦促他們偃旗息鼓。請元輔不必操心南京局勢,一力保住李成梁,保住我心學一脈在九邊諸鎮唯一的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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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碼字期間靠在桌上睡着了,我也不知道睡着了多久,反正後來凍醒來繼續碼完就這個點了,十分抱歉。